學達書庫 > 馥梅 > 豺狼當道 | 上頁 下頁


  心裡非常清楚,這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在自己依然背負深仇未報之時,不該將另一個無辜者拉進他的噩夢之中,尤其是像她這般單純善良的人,可他卻……情不自禁。

  疼痛一日比一日減輕,終於,到了最後一天。

  他坐在床沿,默默的看著偏頭凝眉,專注為他把脈的女子。

  情不自禁……多麼可怕的四個字!

  他向來不喜歡脫出自己掌控的狀況,截至目前為止,這種狀況也只發生過一次,就是二師兄性命垂危時,至於這次……他會感謝她,會記住這份恩情,也會報答。

  她圓潤的臉蛋白裡透紅,總是漾著一抹笑容,用甜甜的聲音對他說話,凡事親力親為,這幾日以來,他忍受著解毒的疼痛折磨,她也陪著他幾乎沒休息,見他體內的毒一天比一天減輕,她竟然比他還開心。

  他真的無法理解像她這樣的人種,不懂為什麼會有這麼……好吧,姑且說是善良吧!

  他不懂為何她能為一個陌生人如此盡心盡力?

  是因為生活在幸福無憂的環境中,受盡疼寵與保護,所以才能這麼善良又……不知人心險惡?是這樣嗎?

  「今天是第十天,這帖藥再飲下,一個時辰後就沒事了。」替他把完脈,楊媚媚如是說。

  幸好這段時間二師兄押鏢不在,大師兄則負責處理鏢局的事務,而爹本來就對她視而不見、不聞不問,所以她房裡藏了一個男人整整十天,在她格外小心謹慎的狀況下,竟也無人發覺。

  「嗯,多謝。」豺狼輕輕的拉了拉袖子,整整衣裳。十天了,今天是最後一天,結束之後,與她之間也就結束了,可是……此時他卻有股衝動,想要將她從她的家人手中偷走……

  「不用客氣,其實你也是在冒險啦,畢竟我是生手。」楊媚媚不好意思的輕笑。

  「不管如何,楊姑娘救我一命是事實,我會報答姑娘的救命之恩。」既是不想欠下恩情,也是不想就這麼毫無瓜葛。

  「好,等我想到要你做什麼再告訴你。」她知道多說無益,只好這麼說,端起桌上的湯藥遞到他面前,「溫度差不多了,快喝吧,熬過這次就結束了。」

  豺狼接過,毫不猶豫的一口仰盡。果真,約半盞茶的時間後,疼痛又開始了,只不過經過多日的訓練,他已能不動聲色的忍下來。

  「躺下,好嗎?」楊媚媚拈來布巾為他拭汗,輕聲詢問。

  豺狼默默的望著她。就是這個聲音,溫潤,柔和,還有著濃濃的關懷。

  伸手握住她為他拭汗的手,惹來她訝異的目光,那眼神,是如此的純粹,只有關懷,沒有算計。

  「豺狼?很痛嗎?忍得住嗎?」楊媚媚關心的問。今天的他似乎有點不一樣,他的目光讓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速度。

  「我忍得住。」豺狼徐徐啟唇,低頭望著她的手腕,那兒依然有著明顯的瘀青,是初時那幾日因為痛得太過劇烈,被他所傷的其中一處。「抱歉,弄傷了你。」

  「呵,沒關係啦,早就不痛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揮著另一隻自由的手,要他不要在意。「你躺下來會比較舒服。」她柔聲說。

  他望著她,一會兒才順從的躺了下來。

  突地,「叩叩」兩聲敲門聲響起,楊媚媚頓時一驚。

  「你忍忍,別出聲,我去看看。」她在他耳邊低語。

  他點點頭。

  敲門聲又響,這回還夾雜著呼喚。

  「師姐,你在嗎?」是鏢局的弟子。

  「來了。」楊媚媚揚聲喊,又審視了一下豺狼,將床帷拉好,才轉身走出內室,越過小廳打開房門。「吉宏師弟,早啊,有什麼事嗎?」

  孫吉宏對楊媚媚一點頭,才道:「師姐早,師父吩咐,請師姐到義和廳。」

  楊媚媚訝異。「我爹要見我?」

  「是的。」

  「知道了,我換件衣裳,馬上過去。」她明白的點頭。爹這次「接見」為的是什麼她心裡有數,看來他們已決定由誰來和她成親了。

  待他一離開,她立即回到房內。

  「豺狼,我爹找我,我非去不可,你自己一個人撐得下去嗎?」

  「你去吧!」

  「我馬上就會回來。」

  拿起衣裳到屏風後頭換上,再次看了他一陣,確定可以之後,她飛快的奔向義和廳。

  在接近義和廳門口時,她驀地停下腳步,深吸了口氣,緩和有些急促的呼吸,接著彎身拍了拍裙子,理了理衣襟,才端莊的上前幾步,跨過門檻。

  匆匆的掃了一眼廳內,就見爹坐在東席主位,西席則坐著大師兄和二師兄。

  原來二師兄回來了!

  所以她猜測的沒錯,他們三個已經決定好要怎麼「處理」她了。

  「爹,大師兄,二師兄。」她一一打招呼,見到爹爹撇開眼,沒有正眼看她一下,心頭又是一陣揪疼,黯然的垂下眼。

  「下個月初三,你準備和文傑成親。」楊萬馭冷漠的開口,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直接道出見她的目的。

  楊媚媚不禁錯愕,訝異的望向爹爹。沒有任何詢問,只是「告知」?!或者,她該滿足了?至少爹是親口告知她,而不是派個人轉達而已。

  察覺到這種想法,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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