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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不會!我不要忘記你!

  他喘息,像瀕臨窒息的人突然感覺到了空氣那般的吞吐,他的目光完全沒有了焦點,只是在看,卻分明什麼都看不見。

  鋼筆。

  他猛地看到了床頭放了一支護士記錄病例的黑色鋼筆。

  他一把抓過來甩掉筆帽把筆尖紮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面,用力地紮。

  「你說過只要痕跡不褪就可以,你說過的。」他一筆筆地死命描畫手臂上的牙印,很快就有血珠冒了出來,黑色的碳素和血液皮膚一點點地緊密結合在了一起,「這痕跡永遠不會消失的,永遠不會……」

  可是躺在病床上的人,卻再也聽不到了,她緊閉著雙眸像是在安靜沉睡,金色的長髮鋪了一枕……

  窗外的時控花灑定時地開啟了,好多的水柱從地面裝置上一下射到半空,再四面地散落開來。

  展輕侯被這個驚了一下,他眼中那溫暖柔和的光華也仿佛被驚嚇到一般,瞬息隱在墨瞳之後,被那深潭般的黑色吞噬得一乾二淨。

  他疲憊地閉上眼睛,半晌才又張開來。

  已經是清晨了,他按住太陽穴揉幾下。

  又站了一夜。

  徐憶璿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她習慣性地想從枕頭下抓出手機看時間,摸了半天卻什麼也沒有。她打著呵欠睜開眼睛,看到完全陌生的房間,思維接駁了好長時間才記起自己是在展輕侯的家裡面。

  寬大的窗簾仍然密實地合著,阻擋著室外的陽光,屋子裡面很是靜謐。

  在床頭,她看到了自己的手機,抓過來一看,下巴差點掉下來……

  「十一點了?!天,死定了!會被老闆罵到癱瘓的。」她一邊驚叫一邊從床上蹦起來……

  好痛!

  胳膊的疼痛讓她一下又摔回到床上,昨天被砸到的傷痛,經過這一夜的醞釀,更加囂張地在她的身上發作起來。

  好痛,那些什麼藥油好像根本沒有用嘛,真是的!

  雖然明明知道這種傷痛本來就不是一兩天好得了的,還是想要怪他,似乎這樣會比較不痛的樣子。

  她慢慢地起身,爬下床,走出房間。

  順著螺旋式的雕花樓梯走下樓來,樓下的陽光已經暖洋洋地透過鑲滿繁複拜占庭圖案的半透明窗紗照進裡面來,大廳裡面一塵不染,到處閃著晶瑩高貴的光華。

  人呢?

  徐憶璿在大廳裡面張望著,卻不見展輕侯的人影。

  這麼大的房子,到哪裡去找?她皺著眉頭不知如何是好,現在倒是十分的懷念自己那個一覽無遺的小蝸牛殼。

  「展先生……」她叫了一聲,可是馬上就覺得不自在,他總是吼她,還弄破她的衣服(似乎是你自己弄破的吧),忘恩負義不說還恐嚇她,叫什麼先生嘛。

  「喂,那個誰,你在哪兒呢?」她笑眯眯地找到了一個好稱呼。

  突然聽到了很細微的響動,她順著聲音的方向走到了在大廳側面的廚房,那裡有香甜的烘烤麵包的味道飄出來。

  她探頭到門口看過去,看到了站在操作臺裡面的展輕侯,和平日裡完全不同的展輕侯。

  他穿著天藍色的棉布休閒上衣,米色的水洗布褲子,頭髮鬆軟地垂下來遮住部分細長的眉眼,正專心致志地從湯煲中盛出粥來。他的臉色還是那麼讓人擔心的蒼白,間或閃現出那雙黑夜般的眸子。

  廚房有七八十平米,操作臺設計得像是一個小島,有些孤獨地懸在房間的中央。「小島」上面有一圈吊燈,很古怪的設計和懸掛方式,像是自由生長的植物,高高低低的錯落有致。看得出來每盞燈都經過很用心的挑選,全無雷同又並不很張揚。一隻很精巧的八音盒,閃著幽幽的藍色柔光掛在比吊燈稍微偏下的地方。

  「你醒了。」展輕侯端著白瓷粥碗從操作臺上走下來,看見倚在門框上呆看的徐憶璿。

  「呃?哦……」徐憶璿抓抓頭髮答應著走過去,「好漂亮的八音盒。」

  她抬手想摸一下。

  「別碰它!」一聲斷喝從天而降,捂著被震痛的耳朵,她看到展輕侯一臉暴怒地擋在了她面前,好像她要碰的不是個盒子而是他的命似的。

  「這麼緊張幹什麼……」她不滿地嘟囔,「不碰就不碰凶什麼凶……」

  展輕侯也恍惚了一下,從狂怒中驚醒過來似的愣在了那裡。

  「去洗一下然後過來吃飯,一層的洗手間出門左走然後右轉就會看到。」他把手中的碗放在餐桌上,轉身走向冰箱,「你想看那個八音盒就看吧,無所謂。」

  「不看了。」徐憶璿賭氣噘噘嘴,搖搖擺擺地抓著頭髮走向洗手間,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來什麼,她轉過身,「你昨晚,睡著了嗎?」

  展輕侯猛地揚起頭來,眸子好像是純白絲綢上面剪出來的兩個黑洞,「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沒什麼,我只是怕我在這裡你會覺得彆扭睡不著覺……」徐憶璿被他反常的樣子嚇了一跳,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

  「不用你費心,我很好。」展輕侯重新低下頭,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徐憶璿噘噘嘴巴,轉身去洗刷了。

  等她洗刷完畢再走進廚房時,展輕侯已經換成了筆挺的西裝,上衣搭在椅背上,他坐在餐桌一邊,正在翻看一份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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