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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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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生活重心在這兒,喜怒哀樂也在這兒,如今要她搬離,她怎能割捨得下? 走近窗臺,溫柔撫過那株她和母親共同栽植的茉莉,細小潔白的花蕊,輕散淡淡幽香,在靜無人聲的深夜,更添無限離愁。當風吹來,花身輕搖,她的手也不自覺隨之顫抖。 「真的要離開了嗎?」艾盟無聲地問自己。 牆角堆著已打包好的行李,還有一份泛黃破舊的租賃契約書。她難舍的豈是這間本不屬於她的舊屋,教她放不下的其實是屋內曾有的回憶呀! 她決定明天就搬走,雖然房子還未找到,但她想先去佛寺陪陪母親,告訴母親她要搬家了,免得母親不知情,魂歸此地,卻尋不著她。畢竟長痛不如短痛,在這間房子內多待一日,她就多一分不舍。 若是她沒有拒絕紹倫搬進他家就好了,艾盟無奈地在心裡歎了口氣。有房子終究比沒房子住好。但是,宋宇盛的出現,使得她必須否決他的提議,她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包袱,更不想讓宋宇盛認為她不識相。 身為私生女,她從未埋怨過任何人,也不曾怪罪于宋宇盛。因為在她年幼的心靈中總是堅信父親必定有其不能抗拒的理由,才無法守著她們母女倆。她為父親不平,為父親喊冤,卻萬萬沒想到事實並非如此。 宋宇盛根本是一個薄情寡義的偽君子! 想他風度翩翩,一派瀟灑的雅士模樣,完全是假面具。艾盟覺得自己好愚蠢,竟然曾為他的不負責任找理由原諒他,真是笨到極點了! 突然,一陣急促的鈴響截斷她的思緒,硬將她拉回現實來。她踱至床邊,拿起話筒,將其枕在肩上,有氣無力地問:「喂,哪位?」 「是我,紹倫。」他倆之間已經不須客套。 「有什麼事嗎?」耳聞他輕緩低沉的嗓音,艾盟的心跳自動加速。 「這麼晚了還打電話給你,希望沒有吵醒你。你睡了?」 「沒有。」她徹底失眠著。 「那就好。其實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找到了兩處還不錯的房子,明天你有空去看看嗎?」 艾盟希望自己的聽力沒有問題。「是真的?這麼快就找到了?」 「嗯!」 「我會去,幾點你方便?」 「都可以,我整天都會在醫院陪芷凡。」 「那我直接去醫院找你。」她沮喪的心情終於有一點褪散。 「那沒事了,再見!」 「喂……」艾盟甚至還來不及道謝,他已匆匆掛下電話。他為何如此緊促? 她稍感疑惑,卻沒有多想。房子有著落的興奮沖散了她滿心的陰霾。也許——也許明天她就可以搬進新房子了。她手頭上還有些錢,應付押金及租金應該沒什麼問題。 這是楊樺去世之後,她首度抱著好心情入睡。未來禍福未蔔,但她相信雨過終將天晴。 薄雲散去,露出飽滿銀亮的月,溫柔的月光映入唯一的窗口,灑了一屋寧靜安詳,她沉睡的臉上有淡淡的微笑。 「你上哪去了?」 韋康森斜睨著黑暗中的人影,一言不發地又繼續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他頭髮散亂,身上襯衫早已扯得歪七扭八,嘴角仍有些許看不清楚的酒沫。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韋康森無動於衷,只是專心地走著。 「你究竟要這樣醉生夢死到什麼時候?」韋康磊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氣,一把扯住他的襯衫前襟。「大嫂死了,沒錯,大嫂是死了。如果你放不下,為什麼當時不和她一起撞死算了?」 「你以為我不想嗎?」韋康森抓住康磊的手,粗暴地說。黑暗中,他含怨的雙眸,看來特別懾人。「告訴你,我簡直巴不得那樣!」 「但是,你終究活下來了,你能否認嗎?既然活了下來,表示你還沒有放棄生存的機會,你還眷戀活著的感覺,那你就該好好過你的日子,繼續向建築界挑戰,而不是整天泡在酒精中,幻想大嫂會自酒精中復活!你知不知道,爸媽為了你,成天煩得不知如何是好,你忍心讓他倆在失去一個媳婦之後,再度失去一個兒子嗎?」 韋康磊的話宛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尖刀,狠狠刺進他封閉的心。他的腦筋倏地清醒,再也沒有一絲醉意。他頹然地跌坐在沙發,雙手緊蓋在臉上。 「我試過,我真的試過了;可是,我就是辦不到!她的影子總會不請自來,我努力告訴自己要振作,卻終是徒勞無功。」他的聲音自指間傳出,帶著抑制的淚意及更深的無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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