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梵容 > 禦夫娘子 >


  嗄?余平大驚,不自在的摸摸自己的臉,善於觀察人的揆爺看出他心裡的想法了嗎?

  「山間蚊蟲多,閉上你的嘴。」

  「喔,是!」余平抿緊嘴、束手站在一旁,揆爺到底是揆爺,即使添了笑容,天生的威儀仍在。

  杜禦莆沒說什麼,瞥過意味深長的一眼,卻足以讓余平膽顫心虛。他瞳裡閃過一絲笑意,旋即低頭看書。

  山風徐徐,夕陽餘暈從樹葉枝椏中流泄而出,照在位高權重的年輕宰相身上,也照在一旁務戍守的護衛身上。

  不一會兒,杜禦莆與余平聽見裘紗淩清脆的嗓音傳來——

  「江湖人走江湖路,兄台,請讓過。」停頓了一下,她又說:「敢情你是要我讓了?」語調愈轉激昂,「兄台沒個表示就想要我讓路?讓了,損的是顏面、傷的是尊嚴、貽笑的是江湖!」

  杜禦莆側耳細聽,除了她的聲音之外,沒有腳步聲,甚至連吐納的聲息都無……莫非是高手!

  「揆爺?」余平也發現了。

  「走!」

  他們二人走入林子,赫然看見裘紗淩手插在腰間,鏗鏘有力的說:「論理,這路是我先走的;論情,兄台讓讓女子也是當然!請讓讓。」

  對方仍不為所動,她火了,「唉!兄台當真難以溝通?平時要我裘辣子說道理還得看本姑娘心情,今兒個破例說了這麼長串的話,你居然置之不理?兄台請速速讓開,否則……」她瞄瞄周圍,撿起一根樹枝,「棍落血流,定要你這孽畜血濺五步!」

  余平實在看不下去了,「裘姑娘,有必要對只兔子威嚇動棍嗎?」

  沒錯,就是只兔子,怪不得沒有腳步聲也不聞吐息。

  他們來到時只看見一人一兔分踞小徑兩端,兔子張著無辜的紅眼睛,歪頭不解的望著激動的她——那場面說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多虧想起自己是堂堂左衛府的驍騎大將軍,才讓余平壓下滿肚子笑蟲,沒當場爆笑出聲。

  兔子見人多了,咚咚便往林子裡跑走。

  「喂!兄台別走啊!」裘紗淩轉過頭瞪余平一眼,「我明明可以自己處理得來的,誰要你多事!瞧,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仗勢欺兔!」

  她只是想先走過去,又沒有趕走兔子的意思!

  從頭到尾惡聲惡氣恐嚇兔子的是她吧!余平很冤,「裘姑娘,你太認真了!」

  「行走江湖總有個是非曲直,這路是我先行的,當然得讓我先過,那兔子太不知分寸!」

  「其實——」你只要走過去,兔子自然會讓開。

  杜禦莆打斷余平的話,「你怎麼知道它是雄兔?」他們一杠上口,肯定沒完沒了,是以他索性移開話題。

  「我哪裡知道!」裘紗淩瞪大眼睛,看蠢蛋似的,「兔子臉上又沒寫字。」

  余平不解,「那你為何口口聲聲『兄台、兄台』的直喚?」

  裘紗淩理直氣壯的回:「戲裡不都這麼演嗎?」

  不喊兄台莫非要喊姑娘?跟個姑娘有啥好鬥的?笨余平!

  頭一回出女人國,沿途她可看了不少戲,也知道有山有水的地方就叫「江湖」。

  咦?那女人國也是江湖羅?她很開心,又多學了個詞兒,以後回去可以跟姐妹們炫耀了。

  「哈哈哈——」杜禦莆朗笑,笑聲震得鳥兒紛紛從樹上飛起。有趣!好個有趣的女子!

  「有什麼好笑的!」裘紗淩不悅的哮囔。眉眼卻忍不住瞄向他,他開懷暢笑的模樣好似紅日,照亮了整座林子。這儒生的風貌忒多,溫文的、爽朗的……比襲姐的陰柔多變多太多了!

  余平哭笑不得,只得搖頭,「還是我去取水吧!」

  走到河邊,杜禦莆的笑聲依舊朗朗傳來,余平跟著揚起嘴角。

  他一直覺得她配不上高貴的揆爺,現在想想,少年老成的揆爺自從踏入仕途之後,何曾如此開懷大笑過?

  他終於懂揆爺的話了。

  單純,便是最完美的品德。

  只是,裘姑娘這般單純的性子,能融得進詭譎的官場生活嗎?他有些擔心。

  余平整出一席平地可供休憩後,便忙著將先前叉來的魚放在撐好的木架上烤。

  裘紗淩見他忙著,興匆匆的蹲在旁邊問:「要我幫忙嗎?」以前跟著善廚的巧兒露宿,大夥兒只需要等著吃就行了,從來沒有真正動手烤過野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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