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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既然走出來了,為什麼又要混回黑道?」湯雯棱深呼吸了一下,只有咬牙的聲音洩露出她的氣憤。,

  她以為他當初是受了她的感召,才沒有接下父親的「事業」,做新一代的黑道大亨,沒想到他還是不事正途!

  「走出來」?她果然專業,連他的身家背景都查得一清二楚。易霽浪放下交疊的腳。

  「黑道跟白道如何論斷?」他比比她,「你是白道,」又指指自己,「我是黑道。」大手一揮指著門外,「然後外面的人是黑道還是白道?或者在你眼裡賺錢的酒女是黑道,花錢的酒客是白道?」

  「賺錢有很多種,不一定要靠這種來賺錢。」湯雯棱義正辭嚴的說。她就是不能忍受他跟黑道沾上一點關係,從以前到現在皆然。仿佛杠上了,易霽浪開始一古腦兒的滔滔不絕:

  「世事並非你想得那麼簡單,有時候不是銀貨兩訖就了無瓜葛,一如酒客與酒女不儘然索取金錢的那方就是壞的。

  掠奪,其實有許多層面,情感的、語言的,甚至暴力的……」他用手劃出一道弧線,「而我維持正義,至少在我眼前沒有人敢造次!」

  湯雯棱沉默了。他說的沒錯,新聞裡常常有酒女被欺負、甚至奸殺的事情發生,但是,要能夠讓人不敢造次,背後需要多龐大的黑道勢力?他沒有遠離黑道,只是換了另一種方式經營。遺憾啊!她希望他平平順順過日子的。

  她抬起頭,聲音裡有著無限遺憾,「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遠離黑道真有這麼困難?」

  她的話讓他想起,曾經有個女孩寫給他的一段話——

  如果還有路,為什麼不選好走的那條?黑道,陰暗而顛簸。

  她們一樣地不識人間疾苦啊!對於出現在高中時代未曾謀面的那個女孩,他沒有機會解釋,但就坐在面前的她可以。

  易霽浪起身打開門,指著對面的包廂說:

  「對面門裡的客人是警局的高級主管,上酒家尋歡的警察跟維持正義的黑道,孰正孰邪?」他再指著隔壁的門,「那間被一個基金會的負責人包下來跟建商談生意,拿著善款購買華廈的偽善者跟炒地皮的建商誰善誰惡?」

  關上門,巍峨的身影矗立在她面前,「世界上不是只有黑白、善惡、正邪的,任何一件事的是非都很難論斷,不是二分法可以清楚分野的。」生平第一次,雄辯的揚雯棱說不出話來。

  黑道與白道在她心裡一直是壁壘分明的,那麼如何反駁他的論調?這些醜陋她不曾經歷,難道閉上眼睛、捂上耳朵、拒絕去想,就能粉飾太平?如果世界上只有天使和撒旦,那麼他是天使還是撒旦?

  他的話帶來太大衝擊,讓湯雯棱的堅定信仰開始動搖。

  她只是單純的希望他好好過日子,不再招惹是非,然而,以他生長的環境來說,這些要求無非是強人所難!

  湯雯棱不得不承認,他做得很好,所以華鵬集團才能縱橫於黑白兩道。

  輕輕歎了口氣,湯雯棱站起來,「我會好好想想,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她只是正義感強了些,不至於冬烘頑固。

  她走到門邊,「告辭了。在開庭之前,如果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你才是受害者,請通知我一聲,我會退掉雷嘉慶的委託。」

  易霽浪不解,「為什麼?中途退掉委託將會損害到你的聲譽。」一個出爾反爾的律師如何讓客戶信服?

  她淺笑,「我不用法律的漏洞害人。不助紂為虐,是我的堅持。」真是太像了!她的個性和說話方式,像極了陪他度過慘澹高中的那個女孩!

  湯雯棱一開門,小胖馬上走了過來,「湯律師要走啦?我送你。」「不必了。」易霽浪勾著西裝外套站在她身後,「我送她就行了。」他的話讓湯雯棱和小胖都嚇了一跳。

  易霽浪紳士的扶著她的肘,帶著她走出酒店。

  直到進了他的車,報了住址,湯雯棱都覺得像在做夢一樣。

  偷偷覷著他的側面,湯雯棱的手心又開始冒汗。這個場景在她夢中出現過無數次了!

  夢中,他終於知道她就是鍥而不捨的寫了兩年書簽的人,於是百般呵護、疼寵著她……當然那都只是夢境,在現實生活裡,她是原告的律師,而他是被告!

  唉!她長長的歎了聲。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就是寫書簽的那個傻女孩;而她也永遠無法得知他的想法,是厭煩還是期待?

  明知道這樣的怨懟有些無理,當初是自己強烈要求他不要追根究底的,又怎麼能夠怨怪他不曾試圖查出她的身份呢?

  湯雯棱用力的搖搖頭,甩出十八歲小女生的夢,甩回二十八歲律師應該有的冷靜。

  「怎麼了?」他瞄到她的怪動作。

  「沒事。」她正襟危坐,「做做運動而已。」

  他挑起眉毛,卻沒有出口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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