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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嚴司煒臉色凝重的站起來,走到窗邊,從玻璃的反映,看到餘亞樺仍然跪在地上。

  他完全被這個女人弄糊塗了!她到底為什麼一定要留下來?

  「給我一個理由。」

  餘亞樺把握最後一絲機會,戰戰兢兢地說:「我最後一次跟書婷碰面的時候,她曾經提過要讓澄澄當我的乾兒子。」

  看到嚴司煒揚起眉未置可否,她必須讓他相信她所說的!

  餘亞樺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下去:「我是真的很喜歡澄澄這個孩子,所以,我希望你能夠讓我留下來代替書婷照顧澄澄。」

  在他銳利的審視下,她屏息等待宣判。

  過了好久,嚴司煒低沉的聲音才傳來:「你可以留下來。」

  余亞樺欣喜萬分的道:「謝謝!謝謝你!」

  嚴司煒臉上的寒冰未退,他譏誚的說:「不過,書婷可沒有要你替她盡為人妻子的義務吧!以後不准再褻瀆我的妻子了。」

  褻瀆!多麼傷人的字眼!她卻無法辯駁。

  惡毒的話語,將餘亞樺的心撕成碎片。她顫巍巍的走到門邊,故作堅強的點點頭,低聲的說:「我知道了。」

  瞪視著緩緩關上的門板,嚴司煒無法理解自己的心軟。

  他當然不會相信僅僅只為了喜歡澄澄,就可以讓她義無反顧、拋下尊嚴的苦苦哀求著要留下來。難道只因為餘亞樺擁有酷似書婷的眼神,就讓他狠不下心趕走這個意圖不明的女人嗎?

  嚴司煒的眼神在望向牆上照片裡的書婷時不再狂怒。只有書婷才能佔據他的心,其他的人就連片刻停留都是多餘!

  想起她的笑、她的溫柔、她的善良……回憶像巨浪般洶湧而至,嚴司煒才赫然發現,早在書婷意外死亡之前,他們就很少談天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書婷不再喋喋不休的纏著他、跟他說白天家裡發生的瑣事?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很少打電話煩他?

  是他在忙於拓展公司業務的時候,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她的接近。在書婷好意想要幫忙時,自己是怎麼樣告訴她的——

  「外面的事你不懂,也不需要懂。你只要照顧好澄澄,讓我無後顧之憂就好了!」

  老天!是他親手扼殺了書婷的巧黠活潑,殘忍的要她做個唯唯諾諾的應聲蟲!

  在他滿足了書婷物質上的需要時,卻徹底忽略了她精神方面的需求。

  嚴司暖悲哀的發現,或許死亡對書婷來說,反而是種解脫,一種能夠徹底逃離他的解脫!

  既然他曾經殘忍的封閉了書婷,那麼他也該封閉自己作為贖罪。今後所有的歡欣愉悅對他而言都是罪過、不該擁有的,只有這樣,他才對得起書婷。

  第二天一早,嚴司煒一下樓就有一陣香味撲鼻而來,雙腳不聽使喚的走進餐廳,這才發現桌上留著一份早餐,是他最愛的法國土司以及一壺濃郁的咖啡。

  是餘亞樺自己爭取要留下來的,不是嗎?那麼他坦然接受她的服務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果她以為這樣的示好就算是懺悔,那麼她就錯了!

  心裡隱約有道聲音在笑他的表裡不一。經過昨天那一段欺騙,他有十足的理由趕走她,卻選擇相信她警腳的藉口。

  他不願意承認的是,餘亞樺的確成功地假扮了書婷,讓他嘗到只有書婷能夠帶來的難以言喻快感。但是,那畢竟是不該發生的錯。

  在他心中,沒有人能夠取代得了嫻淑聰慧的書婷!

  倒了杯咖啡,享受濃厚的芳香,焦苦的氣味由喉頭緩緩流下,滿足了他挑剔的味蕾,她煮咖啡的功力可以媲美書婷了。

  三兩下,嚴司煒就把盤中的法國土司解決殆盡。由於書婷的好手藝慣壞了他,因而養成他嘴刁的習慣,久而久之,他就鮮少在外面用餐了。

  在還沒結婚之前,書婷也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嬌女,什麼時候學會了這一手好菜?是為了他偶然間埋怨外面的東西吃都吃膩了,她才努力的去上烹飪課嗎?

  而餘亞樺年紀輕輕的,廚藝倒是不凡,做出來的回味也酷似書婷。

  嚴司爆冷哼一聲,如果她還打算用食物來取悅他的話,那麼她是大錯特錯!對他而言,書婷是獨一無二的,而她餘亞樺不過是個廚娘,如此而已!

  環顧陳設一如往常的餐廳,空氣中彌漫著相同的氣息,恍惚間,嚴司煒幾乎以為書婷還在這個家裡、還在他的身邊。

  書婷……你可知道我想你想的心都痛了!你怎麼能夠這麼殘忍的離開!?

  餘亞樺就這麼闖進餐廳,硬生生的撞見傷痛的他。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想撫去他眼裡的哀傷,手卻在半空中被嚴司煒粗暴的揮開。

  「拿開你的手!」

  「我……」他的兇惡讓餘亞樺有些難堪,「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安慰你。」

  「安慰?」嚴司煒尖酸的說,「你不去做慰安婦真是可惜了!」

  在他的眼裡看到不屑,餘亞樺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只能茫然的呆立在那裡。只怪自己一看到司煒難過,就把他昨天晚上的警告拋到腦後。

  「告訴你,除了書婷,我不會再對任何女人動心。昨天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記住,書婷是不容你褻瀆的。」又一次的強烈指責後,嚴司煒高傲的離開,任由神色慘然的餘亞樺愣坐在地上。

  這就是心痛嗎?

  她從來沒想過要跟死去的自己競爭,也不曾奢望丈夫會像兒子一樣毫無芥蒂的接受全新的她再次出現。只是,就連想要默默的待在身邊繼續照顧他都是奢望嗎?

  如果自己不曾消失,那麼昨天的恩愛就是夫妻間最美好的記憶了,為什麼不過是換張臉、換個身份,愛她的丈夫就認不清、辨不出了呢?

  悲哀的是,除了逆來順受,她什麼也不能說、不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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