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念南 > 夢花緣(上)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轉過身,雲天夢誠摯地看著南宮婉兒盈盈的眼眸。感激地說:「雲霄遭遇不幸,確實有心灰意冷之感;只望報得血仇便寄身空門,未料南宮姑娘竟會關心我這等微賤不幸之輩,鄙人感激之餘也憑添不少面對將來的勇氣。」

  有些心酸,又有些生氣,南宮婉兒跺跺腳:「什麼微賤不幸,什麼心灰意冷?虧得伯父還天天誇你呢!」其實她心裡更在意的足那句「寄身空門」。

  南宮婉兒一向自負才貌,就連葉劍英也不能讓她動心。但她初見雲天夢就被他那一身宛如迷幻般的複雜氣質所吸引。似出塵,又似世故;似灑脫,又似執著;似落拓,又似傲岸;似冷漠,又似熱情。那麼多的矛盾竟如此和諧地統一於一身,使得南宮婉兒在不知不覺中芳心淪落。

  她雖知道雲天夢對憐兒有偏愛,但不相信那是屬於男女之情,畢竟憐兒還是個孩子,她的過度純真根本無法與雲天夢的冷靜成熟相協調,況且中間還有個白秋傷。有了這項認知,南宮婉兒自是放心地接近雲天夢。

  看著南宮婉兒如花的面容上帶著薄薄的怒意,雲天夢內心一動,立即裝出一副萬分動情的模樣,跨前一步,抓住她的一雙玉手,激動地說:「南宮姑娘、你說我該怎樣做?我一定聽你的!」

  想抽回被他緊握的雙手,卻又有些不舍;聽到他真摯的話,不由得半是欣悅,半是羞澀。輕輕地,南宮婉兒回答:「你呀!先練好武功比什麼都重要!別在喜怒無常地折騰自己就是了。」

  「我是嗎?」雲天夢故作疑惑地問。

  「當然是,」南宮婉兒有些幽怨,「現在……現在你叫以把我的手放開了吧?」

  像是突然驚悟,雲天夢慌忙鬆開手,不知所措地為自己找理由:「我剛才……是太激動了,所以忘了……男女之別,還請南宮姑娘見諒!」說完,深深一揖。

  看著他那惶恐的樣兒,南宮婉兒卻覺得他有種說不出的親切可愛,「撲哧」一笑,她俏皮地說:「好了,道歉有什麼用呢?況且我又沒怪你。」

  似是如釋重負,雲天夢訥訥地說:「婉兒姑娘大人大量,自不會與我一般見識!」

  嬌美的面容上綻開一抹笑顏:「別客氣了,現在的你和剛才的你簡直是判若兩人。我卻覺得現在的你比剛才獨對楓林,傷秋落寞時親切多了。」

  雲天夢也微微一笑,略顯靦腆地說:「我一向對花草樹木有著偏愛。別人都說草木無情,我卻覺草木比人更多情。春草之芳,真純爛漫,喜氣怡人;夏秋花實,豐滿盈人,鬱鬱蔥蔥,正是盎然生氣之交;冬雪寒梅,孤傲高潔,獨對風霜,毫不遜于人間君子。此時的落楓滿眼,正與我飄零身世相似,我又怎能無情以對呢?」此時的他完完全全像是一個飽學的才子,還帶些落魄的氣質,怎能不引得佳人鍾情?

  南宮婉兒感動地點點頭:「確實如此!」

  雲天夢的笑容有些迷迷離離:「其實四季之間,我最喜歡夏的豐茂。草葉蒼翠欲滴,百花如團錦簇,就像是喜氣盈睫;而夏天的花卉中,我又最喜愛那處汙不染、濯水不妖的……」頓了一下,雲天夢有意無意地再向南宮婉兒,才接著說,「如清玉無瑕的白蓮!」

  「哦!」南宮婉兒看看四周的秋葉紛飛,「可惜,現在個是夏季,而山莊中也沒有種植蓮花,倒叫雲公子失望了。」

  真的有些失望,但雲天夢仍不甘心地繼續試探:「南宮姑娘,我一向對蓮花情有獨鍾,我曾經居住的院落就題名為『蓮心園』,幾乎是無處不見蓮,難道這偌大的山莊竟連一株蓮花也找不到嗎?」

  遺憾地搖搖頭。南宮婉兒帶著歉意地回答:「確實沒有,姑父不喜歡蓮花,自然也不會叫下人去種植。」

  雲天夢陷入沉思中,看她神情,不似有假。看來,葉秋楓這老狐狸對寒池玉蓮一直秘而不宣,竟連南宮腕兒也不知一絲內情。哼!枉費我一番心機,還說了一堆酸得掉牙的廢話!

  看著雲天夢陰沉的臉色,南宮婉兒有些奇怪:「雲公子,只不過少了幾株蓮花而已,你怎麼一副丟了珍寶的模樣?」

  雲天夢搖搖頭,眼中滿是失落:「你不知蓮花對我來說,不僅僅是骨秀神清,更能滌心淨神,沒想到這萬劍山莊連一片荷葉都沒有。」

  倩然一笑,南宮婉兒用手指著楓林:「莊內雖然沒有蓮花,但這楓紅遍山,卻另有一番風致。公子若有探幽之心,婉兒願為嚮導,如何?」

  雲天夢想了想,不如借遊覽的時候可以試探探她,或許會有線索可尋,裝出一副欣喜的樣子點點頭。

  兩人轉身時,山路遠處又走來一人,看到他們並行的身影,下由臉色一變——是葉劍傑。

  走過堂前桂樹,雲天夢順手將長衫褪下,邊喊著:「憐兒,你在麼?」

  他的聲音剛落,前廳裡一個嬌脆的聲音接著響起:「雲哥哥,你快來,我都為你準備好早飯了!」

  一腳跨進廳內,看著大廳裡憐兒忙著擺碗筷的身影。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溫馨從心頭升起,雲天夢笑得輕柔:「憐兒,辛苦你了。」

  抬起頭,憐兒清亮的眼中盈滿笑意,跑過來,拉著雲天夢入座、才偏著頭說:「憐兒不辛苦,雲哥哥練功才累呢! 你一定餓了吧,快嘗嘗過棗子糕,很香的!」

  雲天夢並沒動那棗糕,反而一把將憐兒拉過來坐在他的腿上,左臂緊攬她的腰身,右手撫著她的髮鬢,輕輕地,他問:「憐兒早餐吃了沒?」

  在他的懷中搖頭,眷戀他懷抱的溫暖,憐兒又向裡縮了縮,將雙眼閉上,似是要睡著了。

  好笑地歎了口氣,雲天夢用手將她的小臉抬起,在額上印下一吻,才湊到她耳邊說:「吃飯後再睡,嗯?」

  懶懶地睜開眼,聲音也是懶懶的:「雲哥哥,不知怎地,憐兒一到你的懷中就想睡了,你不知道,躺在你的懷中可舒服了!」

  將懷中的小人兒擁緊了些,雲天夢當然清楚在憐兒的心目中是沒有男女之別的,所以他有些無可奈何:「看來,你是把我當成一張舒適的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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