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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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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單純而且根深柢固的觀念裡,PUB也屬於「風月場所」之一,她總是幻想著在那炫目卻又幽暗的矛盾裡,會醞釀出什麼樣的愛情故事,或者只是稍縱即逝的男歡女愛? 送出禮物後,她躲到比較安靜的角落,冷眼觀看著她的同學們狂舞、狂笑、狂飲,用他們那個未成年的身體…… 驀地,她的視線被陰影覆蓋,驚愕地抬起頭來,面前是一位高挑俊朗的男生。 刹那間的感覺,像是觸了電一般,她動彈不得,只能怔怔地望著擁有一百八十公分高,站在坐著的她面前像個巨人般的他,本能地發覺到自己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仿佛就要蹦出胸口—— 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嗎?這麼突如其來、這麼毫無預警、這麼震撼的感受? 接下來,她的言行舉止全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他邀她跳舞,她伸出手去;他請她喝酒,她硬著喉嚨吞下去,到最後,她甚至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那夜之後,他們迅速墜入愛河,他帶她遊山玩水、吃遍四方,並且在意亂情迷之際,雙雙初嘗禁果,共享魚水之歡……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發現她整個人都不對勁,雖然月事一向不準時,但數數日子,竟已遲了兩個月;雖然平日就三餐不定時,但也不該莫名其妙地嗅到什麼便反胃……種種跡象令她心慌意亂,不得已只好向楊啟猶求助。 他帶她回家見他父母,二話不說,便提議要上她家提親去,她無暇深思,便一切交由他們處理去。 如今回想起來都覺不可思議,在當時,她似乎不可言喻地信賴著他們,勝於她自己的親人。 而提親的結果當然是失敗的。 試想,哪位母親願意一個未成年的女孩早早便當了人家的老婆、媳婦,甚至媽媽?女兒自己都還只是孩子呢,如何再去帶個孩子?必然心疼的呀! 於是她被強迫墮胎,並從此與他斷絕往來。 可是,在恐懼墮胎的心理狀況下,她寧願選擇嫁人來生下這個胚胎——沒錯,肚子裡的東西在她當年的認知裡,只是胚胎,而非生命。 楊啟猶的母親找了位熟識的婦產科醫師,大夥套了話,合演一齣戲,內容是要醫師謊稱她已有孕三個月以上,不適宜墮胎,否則日後恐怕永遠不孕;母親因恐誤了她一生,無奈地同意生下孩子,但結婚——仍是免談。 面對如此強勢的母親,楊啟猶的家人莫可奈何,未成年的她更無置喙的餘地。 她休了學,被安排到外婆家待產。產後便將孩子丟給男方,然後複學……一切仿佛都沒發生過一般,她的四周一如往常,和楊啟猶那段轟轟烈烈的戀愛在其他人眼中只是一個不成熟的錯誤,如果……如果孩子不曾存在,她還真的會以為那一年其實只是場夢…… 眨眼,都五年了。 因為孩子的關係,母親後來也沒再禁止她和楊家往來,不過,隨著時間的加長,她對啟猶的認識愈加深,便愈慶倖母親當年的決定。 後來她才發現,他根本是個沒有辦法安定下來的男人,而且有許多生活習慣是她根本無法接受的;倘若當年兩人真結為夫婦,怕是撐不了幾年便又會步上離婚一途的。而那結果相較於今日,對於她的人生絕對會有很大的差別。 假如當年她不曾這般魯莽就好了。她總是這麼反省著。 在肌膚相親時,他們其實並沒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礎,對彼此也尚無透徹的瞭解,輕易發生關係的結果,是親手製造一個又一個的後悔……不值得。 耳畔傳來漢漢均勻的呼吸,宋憶齡收起回憶,為他蓋好毯子,手輕輕地滑過那細緻的臉龐。 真不可思議,她的兒子已經這麼大了…… 雖然戶口名簿上沒登記,但楊家並沒有掩飾她是漢漢生母的事實,她擁有隨時的探視權。他是她的兒子,他們之間的關係是自由的;奇怪的是,她從來沒有想把兒子帶在身邊的想望,是時間與空間沖淡了親情嗎? 不知怎地,打從經歷過那一年之後,她的靈魂似乎少了什麼,又或者說是有什麼從她的身體裡流失了…… 回到閒置了十多分鐘的電腦前,畫面不知已跳動了多少頁,但眼前這一整面的「親愛的衣服???」,令宋憶齡不由得噗哧一笑。 「你在幹嘛啦,C?」 「我才想問你幹嘛去了咧,人家是『貓在鋼琴上昏倒了』,你不會是『衣服在鍵盤上睡著了』吧???」Chris似乎是真的焦急。 「咦?你怎麼知道?莫非你有天通眼?」 「不會吧?這樣也能睡著?」一個憂鬱打了個問號給宋憶齡。 「晚安,憂鬱。通常一個人很累很累的時候,只要可以合眼,是不會奢求環境的,不然怎麼有人連站著都能睡著?」 隨口瞎掰,卻讓她有種說謊的不安,而在這連線背後,有多少人像此刻的她? 「很累了?那就去休息呀。」Chris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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