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梵冥冥 > 步上夏娃的後塵 | 上頁 下頁
四十三


  「再說一次。」薑明勳從齒縫裡擠出這一句。

  紀羽蟬又做了兩次深呼吸才說:「孩子可能不是你——」

  「啪——」

  話未完,一個巴掌又落在紀羽蟬細嫩的臉頰上,力量之大讓她站不住腳而重重撞在門上,嘴角滲出了血痕。

  「賤貨!你竟敢背著我偷人!」他痛心疾首的喊道。

  牛媽乖捧著胸口,跌坐到沙發上,口裡喃喃說道:「天哪!咱們薑家是造了什麼孽……」

  「給我滾!帶著你的野種滾出去!立刻、馬上!」薑明勳失控的咆哮,甚至拳腳相向趕她出門。

  紀羽蟬不勝狼狽的逃出家,跑了一段路,虛弱的倚著一顆行道樹,顫抖不已的身軀不住的往下滑——

  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可是,這麼激烈的撕破臉仍引起她一陣內疚和心痛,畢竟,好歹當了四年的夫妻與家人。

  這下,婚是離定了,她如願以償,但他們呢?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好殘忍。

  我的人生,正面臨著巨大轉折。

  原本,我的生命已經在薑明勳的人生裡了;可是,我硬是從既定的事實裡逃脫,然後再進入另一個男人的人生裡。

  這像不像寄生蟲的習性?

  女人就像寄生蟲?不論口頭上可以多麼獨立,最終仍得依附男人而活?

  也許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我一樣。

  只是,我有些困惑,當初召告天下的海誓山盟,為什麼總無法永恆?甚至維持不到十年。

  尤其自己還是背叛誓言的其中一員,就更顯得諷刺了。

  不過,我還是相信愛情,也想要愛情。

  有人說女人一生只愛一次是幸福的,但並非每個女人的情路都能走得一帆風順,一生乖舛坎坷的女人不勝枚舉,我還是算幸運的了。

  有許多人喜歡古詩詞,或藉以抒發心境,或炫耀自己博學多問,更或單單是無病呻吟。

  我不為任何理由,在這麼多詩詞選中,我獨獨鍾愛蘇軾那首《江城子》,我嚮往像他那樣的多情人,擁有人間稀罕的真情摯愛——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

  聽聞一次、感動一次;吟詠一次、落淚一次。

  像司徒紫魈這樣的男人是我以前從未接觸過的,漸漸地,我發覺到他雖擁有部分與哥哥相似的特質,但我卻因為他那些在此之外的性格而心動。

  但願,他是我心最後的依歸,把我從對哥哥的迷思中解救出來,讓我真的愛他。

  真的愛他,和我們的孩子,還有未來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在現實生活中的白頭偕老,勝過蘇軾與他妻生死兩隔的思念與愛。

  在臺灣舉目無親,如今被薑家趕了出來,紀羽蟬能去的仍是只有梁深怡家。

  對於紀羽蟬夜半投靠的行徑,梁深怡早已司空見慣。當初答應紀伯父和紀伯母幫忙照顧紀羽蟬,所以在臺灣,她的家就等於是紀羽蟬的娘家。

  然而,當她看到紀羽蟬臉頰腫了一大片時,她立即明白今日情況的嚴重性不同以往。

  「怎麼了?誰打你了?」梁深怡拉她進屋,心疼又氣憤的問。

  「明勳。」紀羽蟬淡淡地說。

  「他——該死!他為什麼打你?下手還這麼重,狗娘養的!」梁深怡邊咒邊用冰毛巾幫她冷敷。

  「因為我做出對不起他的事。」

  梁深怡動作一頓,不解的望著她。

  「我背叛了他。」紀羽蟬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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