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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玄鷹,今日你的表現有些奇怪呢。是身子不適,還是你對我的決定有不滿的地方?」他哪會不知道展玄鷹在想些什麼,可是此時此刻,他不會允許任何人來破壞他的計劃。

  只要毀了花弄影,萬花閣,他還不手到擒來嗎?

  「玄鷹不敢。」展玄鷹低下頭,硬生生地逼退了到口的話語。

  「即使現在他是真的寵愛水君柔,一個新歡,一個舊愛,縱然不念舊情,人命關天,他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展翹的嘴邊露出狡黠的笑意,「這叫有備無患,玄鷹,你可得好好學學。」

  「義父教訓得是。」展玄鷹木然地回答,慢慢地退後,盯著展翹的背影,才覺得自己口中有血腥的味道。伸手一抹嘴角,手指上的殷紅令他更加心煩意亂。

  水君柔在棲風樓內,那麼柳冠絕在哪裡?

  一片樹葉輕飄飄的,自展翹的眼前,緩緩地落在他的鞋面上。

  「來了。」展翹冷笑,抬腳,那片樹葉直直飛了上來,被他捏在手中。

  月色下,有幾道人影,掠過護牆,眨眼之間已經立在離他一丈開外的地方。

  「花閣主,好大的架式啊。」展翹滿面笑容,視線掃過隨之而來的人,「不但帶了四大花使和令月門門主,連無間盟的閻王也來了。老夫哪裡來的這麼大的顏面?」

  「還真是個老狐狸。」聽了他的話,段步飛看了一眼花弄影,「你準備怎麼辦?」

  「展堡主——」花弄影開口,手中緊緊捏著的,是水君柔為他繪的那幅肖像,「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今日我來,是要展堡主放人的。」

  「放什麼人?花閣主這樣說,老夫還真是糊塗了。」

  敲著自己的腦袋,展翹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冠雲坊的坊主柳冠絕,以及我的侍婢水君柔。」花弄影一字一頓地說。

  「哎呀,兩位都是花閣主的紅顏知己呢。」展翹恍然大悟道。

  「既然堡主知曉,其中必有誤會,還望堡主能夠放了她們。」臉上是一派鎮靜的表情,有誰知道他已經是在努力控制自己?可是心中患得患失的感覺卻越發加劇。

  擔心的,是柳冠絕的安危;在乎的,卻是水君柔的生死!

  「我雖然算不上君子,但也是一諾千金。」

  這樣的話,不僅是她對他做出的承諾,許下的,更是一份生死契約。

  她梨花帶雨的笑容在他面前浮現,莫名地揪疼了他的心。

  「閣主說笑了,柳坊主是我請來的客人,水姑娘是萬花閣的人,老夫怎敢怠慢?」展翹緩緩地側過身子,示意身後的人讓出道路,「水姑娘,就在裡面,閣主要找她,就請進去吧。」

  知道了水君柔的下落,花弄影心中的石頭驟然落地,盯著展翹狡猾的笑容,他開口:「柳坊主呢?」

  「難得花閣主還記得故人。」展翹笑了笑,「今晚月色如此之美,所以老夫做主,請柳坊主去了藏龍潭賞月。」

  「堡主好雅興。」棲鳳樓、藏龍潭,一南一北,展翹分明就是故意將她們分開藏匿,想要叫他無暇兼顧。

  「哈哈……」展翹終於大笑起來,「棲鳳樓、藏龍潭,閣主,你要先選哪一個?」

  四周忽然湧出許多人,將他們層層包圍。

  展翹,是要牽制他,拖延時間,不讓他和他身邊的人有機會同時救兩個人。

  「花閣主,我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展翹轉身向後走,拿過一人手中的火把,步上臺階,拉開原本鋪在地面的黑布,赫然露出的,是火線和硝石。手中的火把稍微傾斜了些,「這裡這麼多火把,要是誰不小心——」

  「展翹你——」

  「還有,」展翹將火把遞給一旁的人「我為柳坊主準備的那條船,好像被鑿了幾個洞,柳坊主又被點了穴道,不能動彈。藏龍潭的水很深,花閣主預汁柳坊主大概能夠支撐多久?」

  「閣主!」水令月環視重重包圍他們的人群,在一旁叫道。黑鷹堡南北兩側相隔極遠,這樣的處境,想要同時救兩個人,根本就不可能。

  兩難的選擇,擺在他的面前,令他的胸膛,火燒火燎。

  到底先救誰,先顧誰?

  「花大哥,對不起,對不起……」十年前,柳冠絕愧疚的眼神令他心灰意冷。

  「閣主,請不要說抱歉。」十年後,一名叫水君柔的女子再次叩開了他的心扉。

  手中的畫卷如同一塊烙鐵,炙痛了他的掌心。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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