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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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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底呐喊著,以一手捂住耳朵,不想再聽那持續折磨她神經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緩緩地放下手,周遭一片平靜,沒有任何的聲響。她呆呆地盯著面前的畫,緊握的拳頭鬆開,指尖從畫中人的額頭滑過,慢慢向下,停在他的左胸。 「你的心中,可有我水君柔的半席之地?」她的嘴角囁嚅著,對著畫中的他自言自語。 沒有人回答她,只有她自己的聲音在房間內輕輕地漂浮。 凝視著那道方才被畫筆拉出的痕跡,她重新執筆,蘸了顏料,輕輕勾了幾筆。隨後,在畫紙的右上方,她提筆,慢慢地寫下了幾行字。 就算是她自己的珍藏品吧,既然無法擁有,就讓她留著它,當作一個永恆的記憶好了。 近水的閣樓上,坐著展玄鷹。他探手折下一片樹葉,抿在唇間,隨後微微用力,略顯高亢的聲音溢出,傳得很遠。 本在庭院中漫步的人聽見,禁不住停下了腳步。 「小姐?」 柳冠絕看了看身邊擔心的丫鬟,再摸了摸自己隨身攜帶的荷包,舉目看向遠處的閣樓,那抹影子在她眼中模糊不清。 他們的距離太遠,就像是兩個世界,即使還想著他,還戀著他,他們之問的那道鴻溝,怎麼也無法跨越。 她咬牙,忽然轉身,頭也不回地轉身踏上石階,推開房門,接著重重地關上。 聲音驟然停止,展玄鷹取下唇間的樹葉,看兩扇門無情地合上。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從閣樓上躍下,站在水邊,鬆開手。那片樹葉輕飄飄地落下,浮在水面,亦沉亦浮。 「五爺!」 「什麼事?」他收回手,背在身後,問匆匆而來的家僕。 「堡主要五爺立刻前往議事廳。」 「我知道了。」他回答,覺得有些疲憊,視野中的浮葉隨波逐流,任由流水沖刷。 義父他,已經準備好了吧?明日的壽筵之後,一切都會結束了。 「水門主!」 水令月才跨出院門,就聽見身後有人喚他。回頭,看見的是向他小跑過來的水君柔。 「水姑娘。」他生疏客套地回應她,目光瞥向了不遠處敞開的窗扉。 水君柔在他面前站定,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問道:「水門主,方才聽你和閣主商量要出門置辦賀禮,不知道我能否幫得上忙?」 「水姑娘客氣了,只是一點小小的東西,不用勞煩。」 「不會的。」聽他禮貌地拒絕自己,水君柔連連搖頭。見他皺起眉頭,又要拒絕自己,她趕在他之前開口,「水門主,你知道的,我是負責閣主的飲食起居的,但是這幾日傷了手,所有的工作都有花使們接手了。我只是一名奴婢,沒有理由什麼都不做的,對不對?」 「你真的這樣想?」水令月審視她的表情,想要在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不是他敏感多疑,自從那日閣主從她房中出來之後,整個人,似乎與往常不一樣了。 水君柔點頭,可是心中卻知曉這只是她逃避的藉口。 她怕再與花弄影面對面,即使她仍能在他面前保持若無其事,但是私下裡,她恐慌得很。壓抑住的感情一旦氾濫開來,後果會怎麼樣,她不知道。而現在,她惟一想要做的,是將他隔離在視線之外,保有自己的心。這是她僅有的東西了,她不想在這場感情的紛爭中,連僅有的尊嚴都輸得一乾二淨。 窗邊,有人在向他點頭。低頭看水君柔,水令月似乎明白了什麼,從袖中掏出一張折紙,遞給她,慢慢地說:「這是明日壽筵我們萬花閣需要準備的東西,你仔細看清楚了,不要有遺漏。」 他當然知道窗前站著的人是誰,也懂得他點頭的含義。那不僅僅是要他答應水君柔的請求,更深的意思,是要他——保護她。 規規矩矩地跟在水令月的身後,水君柔垂首斂目,亦步亦趨地走著,顯示自己的安分守己。左胳膊還有些疼痛,所以她用右手拎著東西。偷偷瞄了前面的水令月一眼,雖然他對她還是不假以辭色,但是無形之間,他似乎有所退讓。 這,也算是個好的開始吧…… 「水姑娘——」 水令月忽然開口,嚇了她一大跳,以為自己偷覷他的行為被發現。 「將來,你有什麼打算呢?」 原來他是問她這個,籲了一口氣,水君柔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顯然,水令月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他轉身,面對她,「你對將來沒有打算?」 水君柔苦笑,「將來的事,我無法預知,所以我一向是隨遇而安。」 「包括你要求閣主收留你?」水令月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不讓她回避這個問題。 「我承認,在這件事上,我是利用了閣主的承諾。」 她的回答,有些出於水令月的意外,非但沒有為自己的行為辯護,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認事實。這個女人,若不是太誠實,就是太陰險。 「我知道,水門主你對我一直心有芥蒂。」無懼地迎視他的眼睛,水君柔忽然覺得不吐不快,「從一開始,我留在閣主身邊的目的,我想要進萬花閣的意圖,水門主一直在揣測。你對我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戒備。當然,你是門主,我是奴婢,你要如何處置,我沒有權利責備。」 水令月沒有回應她的話,但是他撇開頭的動作卻證明了她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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