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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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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她想要說些什麼,卻無法言語,抬高了手,頭一次放任自己肆無忌憚地碰觸他的臉,「何必呢?」 他強勢,他霸道,他依著自己的性子將她據為已有,到現在,他還用最極端的方式,阻止她離開他。 謝仲濤按住她貼在自己面頰的那只驟然冰冷的手,沿著她的手腕一路向下,在她愕然的目光中,拽住了她掩藏在袖中的那件東西,輕輕抽出來,托著她的手,將其放置在她掌心。 「平安符,保平安,歲歲平安。」他凝視她的眼睛,一字一頓,說得極其認真。 那一道小小的平安符,安放在她掌心。終究是被水浸泡過,即使她如何修復,折紙還是些微有些發皺,褪了色彩,不再光澤如新。 時轉運拼命咬唇,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失控叫出聲來。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沒料到,他看見了,他都看見了。 「我記得你曾說過,這平安符,是為我求的,對不對?」見她努力壓抑著,謝仲濤撚起紅繩,遞到她面前,「我費盡周折找到它,不是要它默默無聞地待在你那裡。」 方才經由窗口看見她的舉止,隱藏在腦海中的片斷一一閃過,終於記得昨日怒極而去,在笑香樓買醉,鶯鶯燕燕,溫香暖玉之中,他腦中盤旋的,盡是她的身影和她的眼神,以至於對諸多紅顏,再無感覺。酒酣耳熱之際,跳進溫池,尋那平安符……神志不清,半醒半夢之間,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竽,來不及梳理,又遇上關孟海登門,便以為是南柯一夢,再難追究。 如今,全然明白,不是自己虛妄幻想,而是真切體會經歷。 眼前紅繩晃動,時轉運接過,顫巍巍的手,繞過謝仲濤的脖頸,為他系上。而後,親眼見他將平安符塞進衣領,抓住她已經抖得不受控制的手。 「我不信神鬼。」謝仲濤的另一隻手,撫上時轉運的臉,專注地凝望她,「只因為這是你送的,我願意珍藏。」 蓄積的淚水,再也無法控制,浸濕了時轉運整個面龐。夠了,夠了——誰牽制誰,誰羈絆誰,已不重要。只要有他的這句話,即使她這一生,註定在謝府埋葬,註定在謝仲濤身邊沉淪,她也認了。 三天的時間,今天是大限。 關孟海端坐,偏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摸到腰間的佩劍,手不自覺地又滑落到劍穗上。 不經意之間,這樣的舉動仿佛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只因為這是時轉運所選,他能夠在觸摸當中細細體味之間,感受她的與眾不同。 盤龍當身,邀遊九天,所向無敵。 巧言妙語呀!只是,他從來沒有料到的是,最大的敵人,居然就是自己已經沉淪下去的心。 時轉運,時轉運,他前世究竟欠了她什麼樣的情,今生竟要在明知她心有所屬之下還對她欲罷不能? 「爺!」 聽見關奇在喚他,關孟海迅速回神,站起身,看向大門方向,緩緩行來之人,正是時轉運。 心中欣喜,他急步上前,卻忽然看見從門邊拐出的謝仲濤,緊隨在時轉運身後,亦步亦趨。 步子頓緩下來,他停在房廊下,冷眼看著兩人走到面前站定。掃過謝仲濤的面龐,刻意忽視他霸佔欲十足的眼神,像是故意要挑釁一般,他轉過臉,偏向時轉運開口:「決定了嗎?」 短短的四個字,含義如何,只有他們三個人知曉。 「煩勞關大人引路,我親自與奉德公言明。」 她向他福身,也是短短的一句話,卻足夠他明白她的意思。胸膛似被狠狠撞擊了一下,心房空蕩蕩的,失落得厲害,「你可想好?」未曾揣度的話脫口而出,可笑自己還在奢望,剪不斷理不清對她的貪戀。 「三思而後行,厲害我全然明白。」避開他的眼神,時轉運輕輕回答。 關孟海沉默,好一會,他才重新開口:「跟我來吧。」 重兵關卡,護衛重重,與往日並無區別,他卻覺得心煩意亂。眼光總是不自覺地要瞟向身邊的時轉運,她沉靜的臉,安然的表情,仿佛根本就不曾顧慮她作出決定後隨之而來的後果。 是為了謝仲濤嗎?為了謝仲濤,她拒絕他為她允諾的一切,即使身在謝府,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也在所不惜,甘之若飴? 謝仲濤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胸臆間,嫉妒之情不斷氾濫,撕裂般的痛楚一點點傳來,只因為深深埋進心房的一個名字,正慢慢地,被牽扯而出,離他遠去。 「關大人,你的氣色不大好。」 耳畔傳來溫言細語,是時轉運,關心他,卻不是掛念他。 「無妨。」他收斂神情,在時轉運面前勉強佯裝笑臉,隔著她看向對面的謝仲濤,對上他並不友善的目光。 視線碰撞,隱隱有微妙的氣氛,暗流湧動,連身處其中的時轉運也感覺到了。 不多時,謝仲濤收回目光,開口道:「關大人侍奉義父,盡心盡力。孝心固然可貴,切莫累垮了自己,得不償失呀。」 對他若有似無的嘲諷,關孟海意有所指地回敬:「世事皆無定數,峰迴路轉,柳暗花明,誰又能預料?」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仿佛自言自語一般,謝仲濤不著痕跡地朝旁邊移動腳步,靠近了時轉運。 「除非無路可退,否則決不輕言放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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