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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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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要開口,身後有一個低沉的男聲再叫她的名字。而她,似乎被嚇了一跳,倉皇之間,緊握的手突然鬆開,有什麼東西,自她掌心,墜落地面,掉在她和他之間。 躺在地面的,是一道小小的平安符,不起眼,任何一座寺廟都可以求到的那一種。而她,卻像心事被揭穿,素淨的臉蛋,一瞬間變得通紅。 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麼,關孟海眼中的光彩慢慢熄滅,臉色也逐漸沉下來。他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擱在身側,緊握成拳。 謝仲濤的臉色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一直在看賬冊,可是,老覺得心神不寧靜,根本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讓自己審核那些數字。終究忍不住,想要出來看看時轉運,沒有料想,一出來,就看見她和一名男子緊貼著站在店堂角落,而那名背對他的男子,還伸出手去,做出那番若有似無的親密舉動。 大庭廣眾,成何體統! 沒來由地氣惱,他拂袖,大步向他們走去,立在那名男子身後,看見地上的平安符,然後,是時轉運紅霞滿天的臉頰。 「好得很,都到了贈禮難舍的地步了?」冷冷地笑著,心中似有一團火燒,謝仲濤看了一眼時轉運,後者瑟縮了一下,緘默不語,「想來,你也應該介紹這位公子是何方人物吧?」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盡數飛向男子的後背。 「他——」 時轉運依言才要開口,關孟海向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緊接著,他慢慢回轉身,面對謝仲濤,親眼目睹他怒氣衝衝的眼神化為驚愕,最後變成冰寒利刃。 「仲濤。」他開口,只說兩字,語氣平緩,不見起伏。 原來他識得謝仲濤,而且聽他毫不避諱的稱呼,兩人的關係匪淺。 謝仲濤盯著眼前的人,良久,才聽得他說出一句話:「十年未見,你與我都變化得這般厲害……」 原來是故人——聽他這麼說,時轉運忐忑不安的心稍微平和一點。才要鬆口氣,沒想到緊接下來,謝仲濤用凍徹人心的語調,甩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此番回來,你意欲何為?大哥!」 最後那兩個刻意加重語氣的字,震驚了夾雜在他們二人之間的她。 涓涓細流,從栩栩如生的龍口流出,匯成一潭碧波池水,繚繞升起白色水霧。人造的砂岩屏障,隔絕外界,獨留清靜閒適宜,別有一番天地。 一條紅線,漂浮在水面,一頭系著載沉載浮的平安符,另一頭,捏在依在池邊的謝仲濤手中。 身子猛地向下一沉,只剩肩膀以上露在水面,手中牽扯的紅線被狠狠一拉,平安符沒入水中,頓時不見蹤影。 平安符,保平安,歲歲平安。 十三歲的時候,那場變故之後,他就不再相信這些騙小孩的玩意了。 手破開水面,向上一揮,那道平安符被拋得老高,劃過半空,一道弧線之後,掉落在遠處的水中,濺起小小水花之後,沒入水中,即刻消失。 「二少爺?」一直守候在石屏後的時轉運聽見聲響,屏住呼吸開口詢問,口氣頗為小心。 知曉他心情不好,從回府就一直繃著臉,面色陰沉得嚇人。幾個時辰了,他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下人們都戰戰兢兢,惟恐言行不周,惹怒了他,換來無端責罰。 他和關孟海,居然是親兄弟,實在非她所料。更不解的是,為何手足相見,卻無半點喜悅,冷漠對峙之中,多了骨肉情疏。 二少爺——她這樣喚了他六年,理所應當,卻從未深入去追尋過他上面應該還有一位大少爺才對。原以為府中的人都這樣稱呼他,可能是因為那位不曾蒙面的大少爺早夭或者怎麼的,沒有想到,今天,這個人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被謝仲濤親口叫「大哥」。 關孟海,關孟海,既然他是謝仲濤的哥哥,為什麼他不姓「謝」反而姓「關」呢? 還有那道平安符,不知道,被謝仲濤如何處置了…… 「轉運!」 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時轉運一跳,腳踩在一邊的石頭上,差點滑到。她急忙攀住一邊的石壁,勉強站穩,細著手中換洗的衣裳纖塵不染,才松了一口氣,推開石門,走了進去。 只一眼,便看見謝仲濤背對著她,浸在溫泉中,一雙手臂展開攤在池沿,黑髮散開來,濕漉漉地披散在肩膀。 她默默走過去,將衣裳放在一邊石凳上。蹲下身,拾起一旁的象牙梳,插入謝仲濤的濕發中,自上而下,動作輕柔地為他梳理。 謝仲濤微微眯起眼睛,享受她獨有的梳理技巧。她手到之處,指尖和著象牙梳撓過頭皮,酥麻中有一點點癢,帶著說不出來的舒服味道,綿延到四肢百骸,令人放鬆之餘,忍不住昏昏欲睡。 他喜歡時轉運為他梳頭,力道均勻,恰到好處,懂得掌握分寸。 她在身後為自己擦拭,隨後,頭髮被綰起,用發簪別在頭頂。一塊澡巾貼上了他的背,滑滑地,在脊樑上摩挲。 「你對我沒有說實話。」 正在專心致志為他淨身,沒有料想他會說出這句話,時轉運一時之間愣住,手中動作停止,呆呆地注視他的背影,不知該如何回話才好。 「為何不告訴我,那日去古意軒的人是關孟海,你見到的人,也是關孟海?」若不是今日種種太過巧合,他細問周掌櫃之後才得知原來關孟海早已去過古意軒。詫異之下,更難相信,轉運居然將這等事隱瞞,不曾稟告過他。 不是這樣的,她告訴過他的。只以為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所以她輕描淡寫地帶過,卻並不知曉事端會這般嚴重。 「為什麼不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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