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靡 > 纖雲弄巧 | 上頁 下頁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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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臨苑天的花魁死於非命,一堆廢墟中,昔日的婀娜,只留下焦黑的猙獰面容。 紅極一時的醉夢軒,飛來橫禍,無緣無故起火,繁華背後,徒留慘淡淒涼。 這兩件說大不小的事,被迅速加工,飛遍了南京城的每一個角落,然後又化為不同版本,越傳越離譜,其中還夾帶著或這或那的恐怖傳聞,鬧得各大花樓的老鴇和姑娘們惶恐不安,終日提心吊膽,無心接客。一時間,沒有了秦淮河畔歌舞昇平,整個城夜間驟然冷清不少。 賺錢重要,命更重要,姑娘們就是自己的搖錢樹,丟掉一個好比剜了心頭肉,老鴇們豈會不明白這樣的道理?況且,自己又沒有數十年前的樓外樓執事慕容倩影八面玲瓏的能耐,所以啦,刀尖浪口上,暫且收斂是明智之舉,待到風平浪靜,再重振旗鼓也不遲嘛。 偏偏有人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沒有絲毫罷手的意思,還大肆張揚,弄得人盡皆知。 南街的玉鼓酒樓,經營不善,生意一直冷冷清清,早就有意轉讓。可惜位置較為偏僻,意欲求購的人寥寥無幾。前些時日,一直愁眉苦臉的老闆忽然喜笑顏開,喝五喚六地搬家當,人去樓空。不久後,便有人隔三岔五地往裡運東西,整個樓面被裝飾一新。好事者紛紛揣摩,不知新來主人會將這裡做何用途。 今日,樂聲飄飄,鞭炮陣陣,彩獅舞動,繡帶飄搖。直到新當家出現,圍觀眾人才驚訝地發現,那居然是傳聞中慘得不能再慘的醉夢軒老鴇。 「多謝各位來捧場。」老鴇笑眯眯地望著眼前表情不一的人,拍拍手,她身後蒙住招牌的緞布驟然落下,「玉鼓麗境」四個大字頓時呈現在大家的眼前。 「聽說,這字可是穆王府的大公子、定威侯穆飛星題的呢。」人群中,有人小小聲地在嘀咕。 「真的啊?」信息立即有人反饋,於是,這句話,一傳十,十傳百,立即氾濫成災。 「各位爺們——」面對底下蠢蠢欲動的人群,老鴇賣力地拉開嗓子吆喝,「醉夢軒沒了,我就開玉鼓麗境,保證場子比以前更好,姑娘比以前更美,伺候得比以前更周到。今日開張大吉,眾位爺們只管進來,酒水一律對折,任你盡興……」 二樓的紙窗忽然被推開,窗臺前,盡是俏麗的姑娘掩嘴輕笑,風情萬千。 人群一陣譁然,緊接著,開始有人絡繹不絕地進入玉鼓麗境。 「走過不要錯過——」老鴇忙著招呼,笑得合不攏嘴巴,「今日我可特別為大家準備了好戲,包君滿意……」 金色穗帶,八角簾掛;白色紗幔四面封閉,從二樓樓頂自然垂落,內中情形若隱若現。 大堂內座無虛席,皆等待著所謂的好戲上場。 鼓樂起,音符起落之間,舞妓魚貫登場,旋轉於紗幔中,素手牽動白紗,曼妙身段靈動,一顰一笑動人。 樂曲戛然而止,旋轉的舞妓驟然停下舞步,雙手平展,白紗在她們手中合攏,猶如一盞巨型的白色燈籠。 朦朧中,內中有人影出現,翩然降落,正在大家好奇之時,優美的歌聲在樓內回旋不已—— 「良辰美景月初上,牛郎織女遙相望,無花枝頭哪堪折,玉鼓麗境待尋芳……」 溫華細潤的嗓音如三月雨露,絲絲舒暢,一曲終了,舉座皆歎。 「如此佳音,當與昔日樓外樓的慕容倩影媲美。」有人癡迷下去,不免感慨。 舞妓赫然收手,白紗展開,露出歌者的廬山真面目。 極美的女子,煢煢孑立——冷冷的表情,對台下眾人的驚歎,她只是投去了極為不耐煩一瞥。 樂聲再度中止,舞妓的手放開,紗幔二度遮擋了台下驚豔的目光。只能看見女子拽住了先前滑落的布帶,徐徐升起,最終消失了蹤影。 驚鴻一瞥,也足以領教豔若桃李、冷若冰霜的風情。 「嬤嬤,嬤嬤——」終於有人回神,唏噓不已,迫不及待地喚著老鴇,「你倒是在哪裡尋來了這種絕色?出價一定很高吧?」 「你說千福?」老鴇望著眼前一幫失魂落魄的男人,得意不已,「豈止是高?我重金買下她坐鎮玉鼓麗境,就是為了重振聲威。」瞧著有人眼珠子轉著還想說什麼,她很有先見之明地制止,「抱歉,這位爺,千福她,只賣藝,不賣身。」 門被開了一條縫,一雙眼睛偷偷地觀察樓下的情形。 「只賣藝,不賣身……」門後,穆纖雲一本正經地念叨,早就偷笑得不亦樂乎,「想不到嬤嬤裝腔作勢的功底還不錯。」 「你看夠了沒有?」 一朵絹花扔過來,力道十足,落在她的腳邊。穆纖雲別過臉,看見了表情很是不快的「冷美人」。 這才記起,那邊的人,已被自己冷落了許久,加之種種原因,可能正處在崩潰的邊緣,急需有人安撫。 撿起絹花,穆纖雲輕手輕腳地接近風暴圈,小心翼翼地站在「美人」身後,拔下她頭上的簪子,一頭青絲傾瀉而下,羡慕紅了她的眼睛。 「千福——」她喚出這個名字,偷覷銅鏡中面色黑得像包公的人,忽然想笑,又立刻想起現在的時機不對,連忙低下頭。 「有話就說,別磨磨蹭蹭。」 口氣很惡劣,明擺著她再吞吞吐吐,極可能又有「意外」發生。 穆纖雲迅速抬起頭,以表自己的「誠懇」,孰料鏡中那個即使蹙眉也千嬌百媚的容顏實在太招搖,極力憋住的笑終於沒止住,「撲哧」一聲破了功。 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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