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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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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樣的一句話驚醒,溢彩猛地抬起頭。眼前,有一張同樣的臉與她相對,似在照鏡子一般。意識到自己居然被流光的言語打動,有一刹那的心軟,她狠狠甩開流光握著她的手,迅速武裝自己,恢復平常模樣,惡聲惡氣地回答:「要是你死了,我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撂下這句話,卻隱隱覺得心裡很不舒服。不願再多看流光一眼,她躍過水池,從殘破的牆垣穿過,腳下生風,不多時,就不見了蹤影。 水波倒映著流光站立的身影,微瀾浮動。 「看看吧——」她低頭,望著自己水中的倒影,「你虧欠的人,太多了,欠師父的、欠師兄的、欠溢彩的……」 發梢的水無聲滴落,落在她的前襟,不是淚,卻似淚。 「如今,你虧欠的,還有原重生……」 夜闌人靜,月華如水,流光一片,像極了一個人。 「原大哥。」門被輕輕推開,楊葉走進來,將託盤放在桌上,捧起參湯,呈到原重生的面前。 「先放下吧。」原重生對她搖搖頭。 「趁熱喝了吧。」楊葉柔柔地開口,拿起湯匙細心地攪了攪,「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復原,要多加調養,這是劉大夫開的方子,熬了兩個時辰呢。」 面前的人,眼中有希冀的目光,一個小小的請求,令他很難將拒絕的話說出口。 默默接過參湯,黑濃的顏色和藥物混雜的味道,還沒有入口,就已經是一陣反胃。 「原大哥,你怎麼了?臉色看來不大好。」見他臉色忽然慘白,眉頭也似不舒服地皺起,關切問,楊葉抬起手,探向他的額頭,想要試觸他的體溫。 一隻手橫擋在她面前,她的手指,還未接觸到他,就已經被格開。 有分寸地退後了一步,原重生將手中的參湯擱在窗臺上。抬頭,看見楊葉舉著手,尷尬地站立在原地。 「我沒事,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他開口,對她發話。 「那,參湯——」楊葉收回手,背在身後,囁嚅著問道。 「總之,我答應你,參湯我一定會喝,好不好?」 楊葉的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點點頭,拿起託盤,退出去,掩上了房門。 轉過身,雙手把住窗櫺,原重生的目光,重新粘在了皎潔的月光上。 ——「師父,流光是什麼意思?」 想起當初,年方十歲的他,好奇地追問名字的含義。 ——「月光,歲月,一逝而過的人間憧憬。」 那個時候,她淡淡地回答他,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冷然得可以。 真的應了她的話,歲月如梭,一逝而過;月光依舊皎潔,人生卻已改變巨大。 拿起盛滿參茶的碗,微微傾斜,濃黑的液體順著碗沿徐徐流下,盡數被他傾倒在窗外。 「嘖嘖,可惜了!」 身後傳頗為惋惜的聲音,原重生回頭,看清楚坐在桌旁之人,驚訝地開口:「是你?」 對他的驚訝視而不見,劉聞冰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拿過他手中的碗,倒過來仔細看了看。裡面的參湯一滴不剩,盡數奉獻給了土地公,「你還真捨得!那裡面有數十味上等藥材,可是楊葉姑娘精心熬制,你非但不領情,還這般糟蹋。」 「你看到了多少?」真是奇怪,本來很急著找他,想要尋求心中疑惑的解答,但是等他真正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心情卻沒有那般急切,平靜了不少。 「非禮勿視的道理,我還懂。」劉聞冰溫和地笑了笑,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提出一壺酒,手微微傾斜,美酒甘釀細流而出,手中的碗立刻盛滿。他手一伸,遞到原重生面前,「介不介意陪我喝一杯?」 原重生接過,劉聞冰退到桌旁,拿起一個倒扣的茶杯,斟滿酒,舉杯示意,「聽說你在找我?」 原重生舉起大碗一飲而盡,腹中火辣辣的,有幾分難受,他盯著劉聞冰開口:「你究竟是什麼人?」 「閑雲野鶴,四海為家,獨自漂泊,倒也樂得自在。」劉聞冰舉杯飲酒,如是回答他。 「你給我那一紙處方,到底有何用意?」 「用意?」本來執起酒壺在斟酒的手忽然停住,劉聞冰望向他,「當然是治病。」 「我沒病。」皺起眉頭,原重生直覺地否認。 「你的病,不在身上。」心平氣和地開口,劉聞冰的手指指自己的頭,「你的病,在這裡。」再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還有這裡。」 「你——」原重生愕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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