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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外面正響起號角擂鼓聲,軍令噪動,駿馬嘶鳴。這震懾人心的交響,蓋住了她的哭聲……

  日上三竿,珍縭踅回了竹香齋,垂著頭,心情不佳地直走入內堂。

  赫然抬首,額娘正坐在梨木椅上等她。

  「額娘……」她怯怯地喊。

  「你們都下去。」穆妃一臉嚴肅地遣走宮女、太監。

  「是。」宮奴福了福身,全都退下。

  只剩她們母女倆,珍縭明白一定又有大事。

  「你一夜沒回竹香齋,都在承和宮,是嗎?」穆妃目光炯炯,發著寒光。

  「是。」她囁嚅不安地。「女兒給胤禮餞行。」

  母親垮下臉,怒火隨即點燃,過去給她一巴掌,痛斥:「我沒有你這種行為不檢點的女兒!」

  「額娘……」珍縭捂著火辣辣疼痛的臉頰,淚水奪眶而出。

  穆妃冷冰冰地質問她:「你已經不是完璧了,對不對?」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她是痛徹心扉啊!

  珍縭垂淚默認,並不頂撞母親,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需要代價的,她既然做了,就不怕承受後果。

  「你太糊塗了,萬一胤禮死在異邦,你怎麼辦?」穆妃怒斥。她好不容易調養大,如花似玉的女兒,就這樣毀了清白,對方還是不得她緣的假阿哥,教她扼腕不已。

  「胤禮會活著回來的,他答應我了。」珍縭惶恐地說。

  穆妃冷哼一聲,鄙夷、不屑地說:

  「就算他平安回來,他也無法娶你,你們有何未來可言?簡直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母親把話說得太重了,創傷她脆弱的心靈,她嗚咽地哭訴。

  「我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人……大不了,下輩子再轉世投胎做夫妻。」

  「你……你要氣死我啊!每次都拿生命開玩笑,我上輩子欠你的啊!」穆妃跺腳罵道。

  「額娘,珍縭不孝,我也不願意惹您生氣,可是……你也是過來人,應該能夠體會我們刻骨銘心的愛情。」她楚楚可憐。

  「刻骨銘心?」穆妃神情驟然悲淒,回首年輕的時光,她愛的可不是康熙,而是一名窮書生,可是她還是迫於無奈,順從了父親,嫁給皇帝,從此侯門深似海,她再也見不到心上人。

  誰也不知道她深藏的一段往事,她絕口不提,當它是過眼雲煙,可是她年老色衰,君寵不再時,仍免不了遺憾、感歎,若是當初她嫁的是那名書生就好了,不用和層出不窮的嬪妃勾心鬥角……

  女兒和她柔順的個性迥然不同,珍縭會為愛不惜犧牲一切,她愛得如此勇敢,積極地爭取自己的幸福。

  穆妃喟然歎息。「唉,算了,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額娘只是替你憂心,這以後你和胤禮可怎麼辦?皇上若是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實在左右為難。」

  「額娘……」珍縭俯在母親的膝上,跪著乞求:「只有你可以幫我了。」

  「我……唉呀,我能有什麼法子?」穆妃一籌莫展。儘管不贊同他們在一起,可是珍縭是她唯一的女兒,她不能眼睜睜地看她為情所困。

  「胤禮好歹也喊了父皇十幾年的皇阿瑪,如果我們坦白說出來,皇阿瑪應該不會那麼狠心,真的以欺君之罪處斬吧!何況欺騙皇阿瑪的是嚴妃啊!」珍縭振振有詞。

  難說喔!穆妃在心裡自言自語。皇上是一國之君,豈容別人冒充他的皇子!她也無力扭轉乾坤,只好得看著辦。只願屆時真相揭開,宮中不要引起軒然大波才好。

  自從那一夜蛻變成真正的女人,格格真麻煩整個轉性了,她不再孩子氣,對那些童玩完全沒了興趣,開始認真地學女紅。她很快就會成為胤禮的妻子,總不能什麼都不會吧!此刻她正坐在一排向南的琉璃窗前,專注地繡著紫藍色的香囊,那是她要做給胤禮的,在他回來之前,一定要完成。

  別的姑娘家做個繡品,可能三、五天就完成了,可她不同,她動作緩慢,卻不是慢工出細活,而是怕繡壞了得重新拆掉。

  「啊!好痛。」她又刺到自己的指頭了,連忙將拇指含進嘴裡止血。

  「格格,要不要奴婢幫忙?」在一旁的宮女看不下去。十七格格心血來潮說要刺繡,要她拿來一堆繡樣、針線,可是格格才動手做不到一個時辰,十根指頭都糟了殃,這樣下去還得了!

  珍縭卻笑著搖頭。「你去做別的事吧!我自己來就好。」她又低頭繼續繡著,雖然笨拙,但看得出很用心。

  宮女好奇地問:「這是要送人的嗎?」

  「嗯,給十六阿哥的。」她輕聲細語,一針一線把她心裡的愛都灌注在上面。

  「格格對十六阿哥真好。」宮女無心地道。

  宮女走後,燕妃臨窗經過,瞥見珍縭一個人,忍不住怒火盈胸。

  胤禮突然出征,害她黔驢技窮,沒法子親近他,這幾日害相思害得嚴重。只要一想起胤禮壯碩雄偉的身體,她就徹夜翻轉,無法入眠,只能把繡枕抱在懷裡,牙齒咬著枕角,就像那是她心愛男人的軀體。

  她一肚子的怨氣,正好找珍縭發洩。

  燕妃抬高下顎,直挺地走進去,瞄了一眼她手上的繡品,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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