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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我只是來告訴你,明天傍晚我會召開記者會橙清我們的關係,」他從水塔上跳下,逕自走向樓梯口,從頭至尾,始終不與梁善善面目相對。

  「這兩天沒事的話,最好不要出門,上班就請林栗接送一下,儘量不……」

  「這些話電話裡就可以說了,」梁善善截斷了他的話尾,幽幽說道:「為什麼你要找我出來?又為什麼,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急欲離去的嚴開豁然停步,月光映照,頎長身形微微動搖。

  梁善善繞過前去,終於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嚴大哥——

  「嗚……」連日擔憂化成淚水,不可收拾地灑將下來,緊抓嚴開衣襟,梁善善抽噎著無法成語。

  嚴開僵在當場,兀自強抑摟抱佳人給予安慰的衝動。「別這樣,善善。」

  「對、對不起……」渾然未覺嚴開的掙扎按捺,梁善善不好意思地放手,抹了抹自己莫名其妙的眼淚,「羅起姐姐她……你一定很難過……我才……」

  她的支支吾吾被嚴開無情一句「我才不會為那種女人難過!」硬生截斷。

  「啊?」梁善善無法反應,呆了。

  她既不八卦,又不涉世事,關於嚴開和羅起的風風雨雨,她只知道羅起是嚴開的前任女友,而今羅起自殺,嚴開既曾愛煞羅起,焉能漠不關心?

  「對了!」嚴開冷笑,「我忘了你不看新聞的,所以你不知道,我今天這樣措手不及的一切,都是拜她之賜!」

  「無論如何,」梁善善說:「她愛你啊!你這樣……她會很傷心的。」

  那我呢?我也愛慘你啊!你又如何對我?

  嚴開望著眼前心地善良但又殘忍無知的小女人,想著自己胡亂糟蹋卻也即將燈盡油枯的生命,想著梁善善美麗動人的笑容終會自眼前消失,想著這一生所欲所求即將化為子虛烏有……

  他一掌敲在堅實的水泥牆上,胸口起伏著滿腔憤忿。

  「啊!」梁善善驚呼,搶上前去,捧著他顫抖的大手,心疼的直掉淚。「我、我不說了,對不起,我……對不起……」

  「天,善善!」嚴開一把摟住梁善善的背脊,再無法壓抑,緊緊抱著,像是想將她永遠嵌進自己的生命裡。「我該怎麼辦?我該拿你怎麼辦!」

  「嚴大哥……」梁善善伏在她越來越熟悉的胸膛上,嗅覺裡是最讓她安心的味道,隨即也倉皇想到,這樣的日子還有多少,她的嚴大哥,得了不治之症。

  「回醫院吧!嚴大哥,說不定會有……」梁善善說不出「奇跡」二字,如果說了,是否就是認定希望渺茫?

  「善善,答應我一件事,」嚴開的聲音落在她的耳際,帶著沉沉傷痛,「如果我死了,可不可以,也給我一束你的發。」

  就此了斷兩地相思,地下人間的陰陽異路。

  她又哭了,一顆一顆牽動了嚴開的心頭傷口,舊創新傷,漫漫襲來。

  淌著心血,他含恨吻起梁善善頰上珍珠,她淚闌珊,他怨不平,磨蹭著兩人冰涼膚處,此刻不是綺旎,是傷盡慟極,天地之間,相互依偎取暖的兩心相知。

  「嚴大哥……嚴大哥……」梁善善低吟宛如夢囈。

  嚴開終究等到梁善善心思迷惘,只是他再也不行,再也無力承擔了。

  記者會上,鎂光燈此起彼落。

  「……本人一生鍾愛的女子是引咎故去的羅起,至於梁善善小姐只是本人鄰居,諸公不必妄加猜測,徒增他人困擾,感謝媒體朋友連日來盛大關心,本人在此提出不情之請,希望嚴開從此在新聞界消失,讓本人得以靜度餘生。」

  公關部主任念完新聞稿,回頭看向戴著墨鏡冷然坐立的嚴開。他昨天突然出現,要求由唱片公司出面召開澄清記者會,否則他將抖出唱片公司的不實宣傳,甚至不惜對簿公堂。

  「嚴先生,請問您對梁小姐感覺如何,可以具體形容嗎?」

  記者自由發問,果然還是緊咬著新爆發的緋聞不放。

  「只是朋友情誼,」嚴開慢慢說道,不帶一私感情溫度。「她比我小了好幾歲,我把她當妹妹。」

  「但據大樓鄰居表示,梁小姐對您很關心,時常送飯食點心給你?」另一名記者追問。

  「梁小姐心地善良,對任何人都很好,我想諸位如此神通廣大,知道的應該比我清楚……」

  她坐在電視機前,心口莫名揪痛,望著冷冽陌生的嚴開,不禁淚眼濛濛……

  再也,捉摸不清自己的心情了!

  黃昏時分,斜陽透過百葉窗縫,輕攏兩人身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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