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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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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 梁善善看來還是一副不解世事的白癡樣。 「善善姐姐,」林栗突然記起梁善善似乎還大她三歲。「你不知道嗎?你有一副可以讓大惡人棄甲投降的天使笑容說……」她起身,江湖氣地拍了拍梁善善的肩,「但是呢,這世界有更多人根本是已經腐壞到不是人了,所以,聽小妹一句,如果還想在這城市住下去,你最好早早收起你那過於氾濫的同情心,免得將來被人利用殆盡都還不知道。」 「可是,我現在碰到的人大部分都很好哇!像你、像嚴開、像李太太……」 「嘿嘿,少蠢了,人是會得寸進尺的!」林栗轉身走開。「別再用那種眼光看我,我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壞蛋喔,只是我目前還能保證少利用你一點,至於其他,你自己想想吧!」 梁善善看著林栗掩上房門,然後默默收拾起一地狼藉。 她不是不明白林栗在說什麼,只是容姨說過,人是可以選擇用不同的角度看事情的。而她正努力努力著,試圖不讓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念再度被擊毀。 呼,好累! 好山好水閑走一月,卻仍感到莫名疲憊……他明白著,是心底的某個部分,再也止息不住的焦躁厭倦! 嚴開踏進大樓公共玄關,沒有見到預期的淩亂。相反的,他的信箱下擺著一隻紙盒,整齊疊放著一個月份的傳單、信件和銀行代繳收據,不知打哪來的直覺反應,他不用翻看擺在紙盒上的小紙條就知道這一定是梁善善的傑作。 按鍵、進電梯、上樓…… 他重複著許多都市人幾乎日復一日的行動;一種帶著無可釋懷的疲累的輕鬆,一種不怎麼愉悅的回家心情。 休息之後,也不見得充滿精神的明天。 走回自己的窩,門上卻是大剌剌的一張宛如白字大全的紙條。 善善,我們要吃一……機、胡焦蝦和蛋包飯,我不要青菜、洋……,小憶不要青焦。 看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這是張錯置的訂菜單,於是他補了幾個字,將紙條重新在芳鄰家門上貼好。 嚴開關上自家鐵門,大樓走廊又重新恢復了平靜。 紙條在隔壁的門上飄著…… 小鬼,人家給你吃什麼就吃什麼!真有種就別學乞丐討飯! 我是八樓A棟的嚴開,有問題隨時候教! 呼,好累喔! 好想睡—— 眯一下下應該沒有關係吧!就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了…… 這城市似乎陌生了些,又似乎什麼都沒變。 嚴開甩著睡了整天渙散至極的筋骨,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方向盤,在巷弄交錯的住宅區裡尋找車位。車裡還留著剛才友人們渾濁雜遝的呼吸味,是美酒、佳餚、高級香水,是他人的盡興狂歡,名之為接風洗塵的大敲竹槓。 時間將屆午夜,雖是喧鬧不休的臺北城,此時也該有幾分清明涼爽。 他怨忿地開了窗,想借車外涼風吹散胸臆間的鬱結躁悶,突然覺得自己這些年來人人稱羨的際遇只是一種交換,荒涼了青春,荒唐了歲月,荒疏了理想,最後荒蕪了自己;他記不清這種交換的目的為何,或者,根本沒有目的? 好不容易停好了車,嚴開勉強踱著方步,歪歪倒倒向自宅走去。 去他的,這城市已經醉生夢死到無所知覺! 而他,是這城市裡最腐化、麻木、枯朽的軀殼,將會不可收拾地毀滅下去。 哈、哈啾!好冷喔! 可是好累,不想動……哈啾! 他的新芳鄰梁善善小姐熟睡在自己的機車上?! 嚴開霍地停止了自怨自艾,並且佩服自己一個月前的未卜先知;不過,當他跟著發現在梁善善腳邊四周散落的書籍、證件、梳子、面紙包、筆盒、提袋…… 饒他自詡是個最腐化麻木枯朽的軀殼,也不由得皺起眉頭。 「喂,起來!」 動作不甚溫柔。「發生什麼事了?」 「唔,林栗你提早回來了?」梁善善眨了眨長睫毛,極勉強地抬起眼來,終於看清來者何人,語露驚訝。「呃,嚴大哥是你啊?你怎麼會在我家?」 怎麼?怎麼會有這麼缺乏危機意識的女人?! 嚴開已經無力去計較稱謂問題,拉起還迷迷糊糊蜷縮在機車龍頭上的梁善善,努力抑著自己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氣,「梁善善,你清醒一點,是你自己睡到大馬路上來了!誰有那閒工夫去你家!」 「啊!」這下樑善善是真的回魂了,揉了揉自己的眼,有些不好意思。 「對不起!我太累了,所以……」 「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嚴開指著滿地散落的物事,猶是不爽。「大概是有人趁你熟睡時搞的吧!人沒事算你幸運,你自己點點看吧!」上升電梯裡—— 「真的只有鑰匙掉了?」 「是呀,我今天根本就忘了帶錢包,那小偷大概是把鑰匙包當錢包拿走了!」梁善善輕笑說。 「你好像一點兒都沒事?不怕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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