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聆海 > 賀新郎·無豔 | 上頁 下頁 |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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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一塊兒走。」話尾未竟,她早讓他緊箍著穩穩落地。「天缺還在港邊等你呢,可別教我失信於他。」不見她即刻應允,竟還強橫不放,威脅呵癢。 她失笑,這等頑童也似的望家主子,怕是只有她有幸瞧見。 「走吧……」以指代梳,他為她輕整儀容,收了詼諧的眼光夜色間炯炯探來,煞是專注。「跟我走,嗯?」 「唔。」她沒法,對這男人她就是沒法兒,順摟他頸,攀著望江關半屈彎躬的肩背伏好。 這麼趕,千里神駒也沒他輕功好用。 「抓穩喔,駕──」他還真當自己是馬,惹得她淚花直落,只小心不讓他察覺。知他費了心想逗她解郁舒懷,她吸鼻歡笑。 「嘻……」 「怎麼啦?」虧他真氣不泄邊跑邊說。 「沒事……」只突然想起那頭不久前壽終正寢的怪老馬。 那是他撿回她的第一年,然後恍恍過了第二年、匆匆渡去第三年…… 「沒事就別逗我說話。」自加一句,「噯,夜晚露重,方才忘了讓你添衣。」 「不,不冷的。」更抱緊,她心滿意足。 黑暗間悄悄轉出錚錚倩影,瞅望許久,怕是比兩人貪看煙花的時間還多。 「饋神祭」後兩日,白苗一行由錚錚領頭回返。 不似來程有溜索接駁蓬船代步,望家寨是有名的「進得容易出得難」的深灣谷地,循勢北往,層巒翠障,于人于馬都是極大考驗,行旅辛苦。 「唉,怪不得白苗移居望家寨的人口越來越多,」錚錚歎道:「每回北上便得這麼翻山越嶺亂折騰,若我,也想就此陪娘常住不回去了。」 「聽這不像樣的傻話……」錚錚的母親鈿鈿微笑啐道:「在苗地,你可是人人尊崇的上神之女「嫘婺」,怎麼一到望家寨就全洩底啦?」 「現下又沒外人……」她挽著母親臂膀,難得撒嬌。 打她六歲便被送回淨苗寨依親,說是長舅如父,實情卻因鈿鈿當年乃叛逃有罪之身,無法繼承苗教正統。 「沒外人?」輕擰女兒手臂,鈿鈿斜睇隨行護送的望江關一眼,嘴上含笑。 「娘!!」錚錚嬌嗔,倏地臊紅耳根。 「好了好了,不鬧你,」鈿鈿抽撚繡帕,狀似拭汗勻面。「倒是說正格地,近來那太公私下提問的喜事,你自個兒怎想?」 「我……」輕咬下唇,錚錚苦笑:「女兒的心思,許是只有那呆鵝不解……」 「會嗎?我倒覺主子這些日子對你挺好,百依百順的,」鈿鈿勸慰:「畢竟在眾人跟前,男人臉皮較薄,只兩個人相處時就不一樣了。」 「是麼?」幽幽唏噓,她能嗎? 她能要到比百依百順更真切的東西嗎? 不覺水霧蒙眼,想著想著癡了。 「關哥哥,多送錚錚一程可好?」 隘村關口,錚錚打發隨隊先行,與母親泣淚道別後,轉頭對望江關說。 「唔……」他正與隘村頭人對話,驀然看見錚錚神色,明白泰半。 人群迅速讓鈿鈿支走,很快,玥池畔只剩他倆。 「乘馬還是步行?」望江關問。 「只要與你,不走也行。」錚錚深情凝望;既已豁出,絕不靦腆。 「你……」他吸氣,複而歎息。主動牽了兩馬在左,右手挽她,知她白苗畏水,遠遠離了湖水漫走,深入樹林。 「冤家,原來你真想我走!」錚錚滿足依偎,故意探他。 「冤家……」學她苗語,望江關說:「若你不走,如何能留?」 「欸?!」她瞪大。「難不成你都知道了?」 知她這回南來,除了參加饋神,實則隱著一樁重大密謀。 望族本家與白苗族淨苗寨間,關乎望家寨未來發展的勢力分贓。 「嗯。」含糊以對。 知道與默認尚有距離,望江關辛苦拿捏。 可錚錚不讓。 「那你怎想?」逼他。 「這話你問錯了,」望江關搖首,殘忍點明:「該問你白苗數百村寨怎想?強鄰西極怎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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