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聆海 > 賀新郎·無豔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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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暑天悶,「饋神祭」進行幾日,平時防守甚嚴的望家寨難得洞開。 多年來「有無灣」的「望家港」在國際間打出名號,傳統上以追思禮祭為主的饋神習慣也漸漸摻上不同精神。海上陸上,鬧哄哄擠進人潮,觀禮有之,商貿更甚。 這早,望江關等人依俗前往「玥池」祭祖。 嵢稂山系唯一隘口,也是「望苗大戰」結束之地。 當年,望江關的父親以一當關,死守著讓餘將殘兵捲逃回來。 打竹板,說風涼,想我年少走四方 走四方,多荒唐,望家老寨得稱王 得稱王,為安邦,年湮代遠漸不詳 漸不詳,亦無妨,有我老漢絮絮張 絮絮張,沸湯湯,流言漫漫定難匡 定難匡,便遭殃,誰…… 「怪了,那人在屋外敲打半天,到底想說什麼?」廚房裡,她放下手間紗布,側耳細聽。 ……代桃疆,坐中央,曆月經年累風霜;累風霜,富家鄉,山南山北聲名…… 「別聽了,菂菂,」身旁,約莫二十來歲的一位乾瘦姑娘輕聲細說:「那人想說什麼是假,盼著討賞才是真!」 「討賞?」 「是啊,那是唱「蓮花落」的乞兒,專往大戶人家門口遊唱說嘴,因為多是揭人陰私,所以被講中的人總是花錢消災,請他遠遠離開最好。」 「原來是這樣啊……」她好奇,「那如果,被講的人硬是不給錢呢?」 「乞兒就會越講越露骨,甚至造謠生事,鬧著那家人雞犬不寧。」姑娘打了個寒顫,磨著米漿的粗手頓了頓。 「別怕末末,是在講我們家呢,不幹你事。」她知解,柔笑。 這姑娘便是常在望江關夢裡出現的女嬰,每逢寨裡有事,他總記著將她調來幫忙,趁機重酬,好讓她帶回去貼補家用。 「可也不能讓他繼續亂講啊,主子人善心好,我這……」遲末末窮掏碎銀。 「別急,我還想聽,」她阻止,只將窗牖推著更開,「最近告大娘和雲表姨都忙,我正悶著沒人講故事呢!」 「欸……」遲末末一頓,不知怎麼回話才好。 「再說,望家寨的確怪俗忒多,」指向屋外大埕,語氣不爽:「看,明明天熱,卻硬是不給馬兒喝水!」 那是「立馬」,寨裡表彰老主子戰馬的儀典。傅聞有回殘軍深陷東霖包圍,那馬為了主人需水,硬是絕食不飲,後來更衍出男子將座騎絕食兩日後賽馬的習俗,說是魁星將一生吉兆,遇戰皆捷。 「還有這個,」矛頭轉向遲末末這幾日偷空在市集上販賣的紅繩,「沒事男女還在脖上自綁紅繩,怪醜的不是?」 「呃……」不是兩日前才解釋了! 望苗大戰最後,苗妾銻銻隨著老主子同劍自刎,村人感佩,每年饋神時節,夫婦情侶皆以紅線系頸,以示愛情堅貞。 「這樣過分,拿人家元配親娘怎麼看待?」她怨不平,還是為瞭望江關! 「唔,也對……」遲末末努力思索,呆了。「大家從來都是這麼傳這麼講,沒想過其……」 「咦?怎麼不唱了?誰讓他停啦?」她急急出奔。 沾著米漿的手指兀自滴水。 「天缺?!」瞧,那正打賞乞兒的黑瘦男子可不是……「哇!」又叫又跳,直把遲末末也惹出來探看。 「望大哥。」細聲如蚊,卻已是遲末末面對男子的最大極限。 天缺溫和一笑,領著兩個妹妹,帶頭走進家門。 「等、等等,天缺你讓那乞兒別走好不,我還想聽故事……」她不專心,扯著天缺衣袖,濕滑黏膩的米漿全數沾上,這件特地為了見她而穿上的新衣又毀了。 「菂菂……」他用口形說,神色不怒自威。 「好嘛好嘛,不聽就是。」咕噥著,她嘟嘴吐舌。天缺越大越跟望江關當主子的那面相像,還是四年前她剛遇上的小啞巴哥哥好玩。 天缺怎知她想法,還以為菂菂女兒嬌態,柔順依他。 心歡喜,想為她撂發,卻讓她輕巧躲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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