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方淨 > 頑皮壞情郎 >
三十八


  「你『想要』嗎?」雖然現在是一大清早,雖然他昨兒個也拐了半推半就的她……但他實在想不出還有別的理由能讓她這麼做。

  小落花是談不上什麼三從四德的女子沒錯,可在這方面,一向是由他主動的呀,這可從未讓她有置喙的餘地。因為呀,光是等待她的害羞消退就足以讓人虛度無數良宵,他八成要等到頭髮發白了都還只能幹望著她流口水。

  所以他一向是自告奮勇加自動自發。

  可她剛剛的親近……該不是讓他給帶壞了吧?這可不好,小落花的堅強獨立好雖好,但也要有些供人逗弄的弱點才可愛呀!哇哇哇,他嬌羞的小落花不見了……

  「想要什麼?」洛華下意識的問、可下一瞬,見了他墨眸一改原先的清亮,曖昧的黯沉了,就知道自己八成問錯話。

  對一個吃她豆腐當吃補的傢伙來說,還能「想要」什麼?

  沒好氣的睇他一眼,發現這人在自討沒趣之後,竟又移了目光專注的往她的裸足直瞧。

  「你喜歡?你覺得我的腳纏得漂亮?」

  紅唇邊揚著淺淺的笑意,隱約有些惡意。

  「是很漂亮——」可是把腳活生生綁成這樣,一定很痛吧?說白了,他只是心疼她受過的苦,才會頻頻看著,看了卻又忍不住為她解開緊緊纏繞的布條,心想這樣也許能舒適些。

  「你可知纏足的過程?」洛華歪著臉蛋顱著他問。

  狹長的墨眸裡閃過一道不舍的光芒,那速度快得沒讓人發現。

  小腳一雙,淚水一缸。他忘不了古籍裡曾提過的,那是一種長達好些年的疼,恍如酷刑一般。

  「不太清楚,你要說給我聽?那你可要說得精采些了,要不萬一我聽到一半睡著了,豈不是太不給你面子?」薄唇微微上揚著,戲謔的嗓音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 她的發長得不可思議,像是從未修剪過一般,輕易就鋪纏了兩人一身。大掌不著痕激的撥著差點要教她自己壓到的髮絲,怕她扯疼了自己,溫柔的舉動自然而然。對她,雖未明說,可一顆心早就全牽掛在她身上了。

  「不用添油加醋,必然也是很精采的,因為這可是當事人現身說法呢!」

  螓首枕著他的胸,仔細回想那些讓人直起雞皮疙瘩的過程。

  「古時的小女孩大概六、七歲左右纏足,因為那時的腳骨還有些軟,纏起來效果比較好。我大概也是在那個年紀纏的。記得那時是一個很嚴肅的嬤嬤幫我纏的足。她先幫我洗淨雙腳,然後由兩個丫鬟壓住我的手腳,再一口氣把大拇指外的四趾用力往下扭折,直至完全貼到腳心為止。灑上明礬粉,用長約十尺的布條縛緊,然後以針線密密的縫台固定。這樣大概要纏上兩個月,期間雙腳一直發紅、發炎、紅腫,疼痛得幾乎無法走動。

  「第三個月開始,每隔三天嬤嬤便將裹腳布拆掉,試圖將八根趾頭再往內壓,並且把布條纏緊到最極限,然後要丫鬟攙著我強迫我下床走動,以幫助已經扭傷變形的指頭早日定型。這個階段長達五個多月,中間有段日子還因為嬤嬤消毒不完全,導致腳底的肌膚嚴重潰爛,每次拆下布條總是一片血肉模糊。」

  可這樣還不算是最痛苦的階段呢,洛華回想著,繼續往下說——

  「好不容易等到消腫、皮膚痊癒了,那時遭扭傷的趾頭也已自然的折彎平貼到腳心了,嬤嬤便開始幫我『裹腳頭』——我被丫鬟壓在床上,嘴裡綁著布條以防我受不住疼咬了舌。嬤嬤把我的腳抬到椅子上,捉著腳尖與腳根,使力將整個腳背對折似地往腳心彎折,直到腳背呈現彎弓拱狀,彎向腳心的四個趾頭則緊緊壓在腳底下一半——那是很疼的,我總共昏了三次,然後又重複的讓丫鬟用冷水弄醒,疼得一邊掉眼淚一邊冒了整身的冷汗。嬤嬤把一圈又一圈的裹腳布纏得又緊又密,又用針線縫得扎實,我淚眼汪汪的看著自己的腳變成只有原先的一半大,心想,這苦頭總算要結束了。」

  洛華聳聳肩,有些不在意地說:「是我想得太早,其實接下來還有一段日子真的過得滿淒慘的。中途有一陣子不小心染上風寒,連日發高燒,連帶的雙腳腫脹無法順利消退,嬤嬤為了加速消腫的時間,還將碎瓷片夾進裹腳布裡,要丫鬟架起我來回走動,直到雙腳血肉模糊……幸好那時一位長輩看不過去,出面制止,才終於停下這種行為。」她呼了一口氣,「就這樣又痛了將近一年,我才能真正下床走路。」

  說得她嘴巴好累,看來她真的不太適合當說書人呵!

  「你故意要讓我吃不下早膳?」尹琉星皺著眉頭垂下了嘴角,瞧她笑得甜美,實在無法不做此猜測。尹琉星一副很小人的模樣,總算掃了原先凝窒的氣氛,逗出了她一串銀鈴似的笑聲。

  「就是。你現在才發現呀?」洛華笑眸裡有著慧黠的亮光,一絲絲淺淺銀光輕漾眸底,讓她看起來有點淘氣,卻也美麗極了。

  「憑我的聰明才智怎麼可能現在才發現?剛才我是好心給你面子,你可別有了三分顏色就給我開起染房喔!」尹琉星喳呼著,假意要呵她癢,逗得她不停的扭動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

  「好了,別亂動,等會兒掉下床去摔醜了,我可不要娶你了。」他抱住她懸在床畔的身子,拖回來,再將她整個人拉高坐起,取過一誇嶄新的衣服要幫她套上,兩個人又鬧了好一陣子。」「現在還會疼嗎?」他捉著她一隻小腳丫,也學著她想將布條纏上,卻差點連自己的手都纏進去了,只好放棄。

  「綁十幾年了,早定型了,怎麼會疼?」她笑笑。

  「為什麼要纏足?」他一直想問。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