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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就因為她生為女兒身,所以皇上賜婚之前,問都不必先問她,只因為尊貴的皇孫需要保護,就可以把鎮守要塞的大將軍,在事務最繁忙的時候任意召回。

  沒有任何一個朝中大將會受到這種待遇,只因她是女兒身,所花的心血就可以如此輕易被抹煞。

  恨!她恨自己生為女子,也恨那尊貴的皇孫,因為他需要保護,她的世界就毀滅了,娘是為了他才承認她的,朝廷為了他而抹煞她所有的努力。然而恨他是沒道理的,他是無辜的,就像娘恨自己一樣,自己何嘗願意因娘的不幸而出生?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為何她這麼努力到頭來,這一切一點意義也沒有?

  為什麼她的生命得依附在一個比自己年紀小、閱歷少的少年身上?無愁說他天真無邪,不分善惡。一個連好人壞人都不去辨別的人,不需要做任何努力,就得到所有人的肯定,而她從小戰戰兢兢地做任何事,卻全然被抹煞,教她怎能釋懷?

  「郡主!保重,別折磨自己。」李菁萍在王妃離去後,進郡主房內,只見郡主雙手滴血,怎麼也喚不回神,急得淚流滿面。回來這些天,王妃要她外出辦事,原來是刻意支開她,好封鎖消息的。

  石雪如木然地放開手,李菁萍立刻拿出隨身攜帶的藥膏替她料理雙手。

  「萍兒!早點休息,明天我要上朝。」平息激動的情緒後,石雪如冷靜地說。所有人都抹煞她沒關係,她不能不替自己爭取,就算不可為,也要讓上面知道她的意願,她不做沒有聲音、逆來順受、任人擺弄的玩偶。

  另一方面,龍若塵整理好藥材後,內侍前來要他沐浴,將于子時進太廟。

  「有什麼重要祭典嗎?」他不解地問。

  「回殿下,您的大婚將於三日後舉行,您當由今夜開始入廟齋戒。」內侍道。

  他訝異地看了一下內侍,「公公說笑了,大婚的不是謹明皇太孫嗎?」龍若塵知道宮廷近日內要辦喜事,卻沒人跟他說要成親的是他自己。

  「是您和謹明殿下一起。」內侍答道。

  「不可能!」龍若塵注視著內侍,訝異地發現對方一點都不像在說笑。

  「千真萬確,難道皇上沒告訴您?皇上說要親自告訴您的。」內侍照實地說。

  「皇上現在在哪?」龍若塵定下心後,從容地問。

  「在法堂主持為您和謹明殿下大婚祈福的法會,今天您是見不到皇上了。」

  「那太后呢?」龍若塵顯得心急了。

  「太后、皇后也在法堂上,小殿下您該沐浴了,時辰到了,入太廟是大事,有什麼差錯,小的擔待不起,請小殿下見諒。」內侍面露憂色地求情。

  「放心,我不會讓你們為難,可不可以幫我傳喜福公公,或是主事總管,替我帶話給皇上,這事戲不得。」龍若塵正色地說,這太過分了,怎麼會這樣?

  「小的這就差人去辦,請小殿下移駕。」內侍偷偷地鬆口氣,上頭說對了,小殿下不會為難人,只管照著上頭交代做就好。

  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不告訴他呢?大夥都說是硬塞個嫁不出去的男人婆,怕他不要,所以瞞他,這小殿下人這麼好,上頭這麼做實在過分些。

  既然是刻意安排,龍若塵自然得不到皇上的回應就入太廟了,入了太廟,他對皇上,對宮廷有著深深的失望。縱使他一心想替父親盡孝,得到的卻是和父親當年相同的待遇,甚至更過分,父親當年還有拒絕的機會,而他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

  失望同樣也是石雪如第二天一早上朝後的結果,皇上以三日後主持皇孫大婚為由,沐浴齋戒,不接見女子,太后微恙,不便打擾,她只見到皇后,皇后只一味地向她道喜。

  是刻意安排的,她心裡有數,真的連聽她的意見都省了,這麼多年來她盡心為國,在朝廷心目中,這些居然是這麼的微不足道,真令人寒心。

  同時白如羽也莫名地接到若塵的婚訊,由江南急忙北上,當他抵達宮廷已見不到若塵,內侍告知若塵進太廟齋戒,只能晉見皇上,和皇上深談多時。

  「父皇,為什麼這樣安排?這樣若塵會傷心的,籌辦婚事居然不讓他知道。」

  「朕探過他的口風,他無意成婚,讓他知道的話,他不會接受的,朕若遲疑就像當年安排逸塵的婚事一樣,不但不成,反而讓他一出去就不再回來,朕知道若塵無心留在宮中,至少安排一個信得過的人在身邊保護他,朕才安心。」要不是因為若塵態度太堅決,皇上也不會采如此下策。

  「父皇,若塵也許有心上人,他和上官世家的小姐走得近,和鵬騫的女兒也談得來,如果他對她們有情,豈不抱憾?為什麼不問問他的意見?」白如羽一心想替侄兒挽回局勢。

  「他若有心上人,大可三妻四妾,朕不過是給他娶個妻子,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朕探過他的口氣了,他對小石卿深具好感。駙馬,你就安心地等著喝喜酒吧,這事不可能更改,為了若塵的安全,就算傷若塵的心,朕還是會要這麼做,不准任何人有異議。」皇上神色堅決地說。

  兩位皇孫同時舉行婚禮,各國使節紛紛來賀,宮廷喜筵歡樂不已,眾人覺得相對於謹明皇孫的喜氣洋洋,俊美的雲名皇孫失去了平日迷人的笑容,臉上還有不平之色。他當然不平,他連表達意見的機會都沒有,他對終身大事本有計畫的。

  白如羽和向鵬騫見他如此,非常不忍心,這性情平和的孩子心裡一定很難過才會有這樣的神情。

  酒過三巡,新郎是該回新房了,龍若塵卻走向角落的一桌,攔下上官芸要喝下的酒,雖然心情不好,他還是發現芸兒一開始就猛喝酒,「芸兒,你喝多了。」

  上官芸看他一眼,醉眼流轉,笑嘻嘻地說:「新郎官,本來你大喜我該開開心心好好和你喝幾杯的,可是我心情不好,怕掃你的興才躲在一邊的。」她搖搖頭,「不說不開心的事,謝謝你請我來,不然我一介平民還進不了這宮牆呢!」

  「芸兒,別為難自己。」龍若塵看向上官芸幽怨的眼,流盼的方向是鴻禎和曉儀同桌並坐的情景,更刺激她的情傷。

  「你別管我,你最不夠意思了,一聲不響就成婚,還繃著一張臉,連笑都不會,你不笑是迷不倒新娘子的。」上官芸本是只笑鬧,莫名地心口覺得緊得難受。

  「小殿下,該回新房了。」內侍在一旁輕聲督促。

  龍若塵煩躁地看內侍一眼,為什麼還要催?他突然升起一股悶氣,一口喝下手中的酒,「倒酒。」

  「若塵,你喝多了。」在一旁的月無愁輕聲提醒。若塵平常根本滴酒不沾,今晚卻來者不拒,自己知道他心裡苦,但這麼喝會傷身的。

  「月大哥,難得人生大喜,我們該喝個盡興。」說著龍若塵又是一飲而盡。

  月無愁也有滿腹愁悶,他們的婚事來得突然,教他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場面。

  兩人對飲了許多,愈喝心中卻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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