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狀元爬牆來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雖說他氣溫子然讓女兒傷心,但當溫子然大言不慚的說不是來找自家女兒賠罪的時候,應仁蔚整個火氣都上來了,方才好不容易壓抑住的脾氣就這麼爆發出來。

  「不是找歡歡你來做什麼?你給我滾出去!」應仁蔚指著大門,幾乎就要叫侍衛來拖人了。

  「應伯父,應伯母,我不能走,我今日來是有更重要的事。」溫子然沒有被應仁蔚的怒火嚇到,仍是十分沉著的應對。「你還能有什麼事?快給我滾……」

  「夫君,就聽聽子然怎麼說吧。」應夫人看不下去了,她這夫君固執起來八頭牛都拉不動,只有她說的話他還願意聽。「雖然歡歡正在氣頭上,但若她知道子然一來就被你趕走,只怕又要發一頓脾氣了。」

  她倒是沒有那麼討厭溫子然,畢竟她也算看著這個孩子長大。在母親早逝,父親又忙於造船大業時,溫子然沒有因此誤入歧途,已經算是萬幸了。

  何況她也聽歡歡說過,溫子然先前十餘年的寒窗苦讀是為了替父親爭一口氣,縱使最後這一口氣沒有爭回來,但對一個才幾歲的孩子來說,這該有多難得?

  所以應夫人看溫子然的目光反而有幾分欣賞,她並沒有一定要女兒嫁入豪門,官家的主母不好當,她可是有深刻體悟,只是不知道溫子然這孩子跟歡歡有沒有緣分了。

  「好!那你說你來幹麼?說完就滾!」應仁蔚餘怒猶存,還得喝一口茶鎮壓一下怒火。

  溫子然正了正臉色,吸了口氣後深深一揖,一字一句認真說道:「我前來請求應伯父、應伯母將歡歡嫁給我!」

  應仁蔚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應夫人則是目光一閃,略帶喜意,看來自家女兒沒有看錯人,溫子然在這當頭敢來求親,光這份勇氣就得到她的認同了。

  「你想娶歡歡?我不准!」應仁蔚想都沒想就拒絕。

  「唉,你這老頑固,先讓他把話說完嘛。」應夫人擋下了應仁蔚的拒絕,給了溫子然一個鼓勵的眼色,不過問出來的話卻很犀利。「你說,你為什麼突然想求取歡歡?你與她又不是最近才認識,如果有這心意,為什麼不早說?」

  溫子然面露尷尬,但仍然老實說道:「因為我太遲鈍了,遲遲沒有發現自己的意,這次就是把歡歡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才會氣跑了她。」

  他這番話等於當面打自己的臉,可他還是厚著臉皮說完,即使應家父母聽完要打他罵他,他都甘願承受。「當歡歡真的不在身邊了,我才驚覺她對我的重要性,未來如果沒有她陪我一起走,那麼我的人生將不再完整。」

  這已然算是他最坦誠的告白了,沒有什麼情啊愛的,卻是句句動人,顯然將應夫人打動了,而應仁蔚聽完之後臉色也終於好看了一點。

  「可是前些天,余家的余強也來我們家提親了,你說說,你有什麼強過他?」應仁蔚冷哼一聲。

  這可不是刁難,畢竟餘家也算家大勢大,他若直接就答應了後來的溫子然肯定說不過去,總是要有個理由,而他乾脆把這個難題扔給溫子然。

  「應伯父,如果比身家財產,我自認比不上餘家;若是比真心誠意,我自認不輸給那余強半分,只是這也口說無憑。我想,我唯一可以依恃的只有這個。」溫子然由袖子裡掏出了一迭圖紙,攤開來,赫然是一份船樣。「最近工部汰換新船,沒有直接選擇我溫家,我知道這是怕我父親被擄走後,溫家造船廠會一蹶不振。不過我近一年為了營救我父親,已接下家業,這份新船的船樣更是完全不假他人,由我親手所繪。」

  在溫子然說明時,應仁蔚已接過船樣,越看越是心驚,一雙眼熠熠放光。

  奇才啊!他必須承認,這新船的可行性非常高,而且在改變尺寸這個部分簡直是大突破,溫子然若成功,必會對整個國家的漕運掀起一陣風浪!

  溫子然自然不知道應仁蔚的想法,他只是態度沉穩地續道:「雖然要論技藝,我還遠遠不如那些已成氣候的老工匠,但我主要負責畫船樣,現在依照這個船樣造船的都是我溫家的老師傅,他們的手藝應伯父應當很清楚,所以這艘新船無論在觀念上,在造型上,在實用上,絕對都是首屈一指。我有信心,總有一天這造船業必有我溫子然的一席之地。

  「至於我的聘禮便是第一艘我親手打造的新船,以後我每次設計出來的船,歡歡都會是第一個登船試乘,分享我榮耀的人。若是歡歡嫁給我,我一定不會讓她受苦,不會讓她吃虧,甚至我會讓她以我為傲,不後悔嫁我為妻!」他說得斬釘截鐵,很有氣魄,雖然這些保證目前都還沒個影兒,但應家人都不懷疑他會成功。

  說到這裡,屋子裡沉默了下來,應仁蔚心中不知打著什麼算盤,應夫人則是越來越欣賞溫子然。

  應夫人並不喜歡余強,因為她知道余強想娶自家女兒並不是因為有多麼喜歡,而是因為應仁蔚是工部水部司主事,娶應歡歡對他餘家或多或少有幫助。

  應仁蔚不可能永遠當官,萬一哪天告老還鄉,說不得歡歡就會被休掉或被迫屈居妾位,畢竟應仁蔚並沒有什麼強硬的靠山。

  可是溫子然不同,他對歡歡的感情十分真摯而單純,最可喜的是歡歡也喜歡他,身為一個女人,應夫人自然知道怎樣的婚事才是真的讓女兒幸福,而且她也看好溫子然,他絕不是平庸之輩,以後定會出人頭地的。

  而應仁蔚在掙扎什麼,應夫人也知道,於是她默默的俯身過去,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些話,令應仁蔚聽得頻頻點頭。

  他清了清喉,臉色已然恢復一向的嚴肅,望向溫子然的目光也平和了許多。

  「這新船的汰換我已全權交由朝廷派來的王大人負責,他如何決定我不會插手,也不會偏幫任何人,所以你對新船的改造能不能被接受,還是要看他的態度。」先端正了自己公事上的態度,接下來應仁蔚才講到私事。

  「至於歡歡的婚事,老實告訴你,餘家那裡我尚未答應,現在既然冒出你這個競爭者,那麼你們就得證明給我看,誰才是最傑出的那個人。若這次新船汰換你們溫家能勝出,我才會初步承認你有這個條件娶歡歡。」

  只是初步承認,可不是直接答應婚事。

  應仁蔚的態度很明確,就算溫子然成功了,那也只是得到了競爭資格,他不會把女兒的婚事用這種事來賭,那太過兒戲了。

  「謝謝伯父,這樣就夠了,我會證明給你們看,我是最適合歡歡的人!」溫子然終於松了口氣。

  今日他原就沒打算直接求得應歡歡的原諒,或者得到應仁蔚的承認,他要的只是一個機會。

  現在這個機會已經到手了。

  待溫子然離去,應仁蔚放下茶杯,與夫人對視一眼後,才清了清喉嚨道:「歡歡,你偷聽了這麼久,可以出來了!」

  話聲一落,大廳後果然出現了一個娉婷的身影,便是應歡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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