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二娘煮飯婆 | 上頁 下頁
十二


  心想這就是所謂的合巹酒,她怯生生地將香唇湊過去,可喝到一半時,他的大手突然一抖,另外一半全灑在她的臉上。

  怎麼?穆府的習俗是用鼻子喝合巹酒?

  忻桐一陣錯愕,接著又看到一支喜秤伸進蓋頭下,她馬上忘卻方才被潑了一臉酒的事情。

  他……這是要揭蓋頭了吧?

  心頭竊喜又緊張,她等著他做完這個最後的儀式,出乎意料的是,那支喜秤居然直直地戳向她的臉蛋,雖然只是輕輕一下,也令她傻眼了好一陣子。

  「大……大人,你戳到我了。」她有些艱難的開口。

  喜秤移動了下,又戳到她鼻頭。

  「大人,這次戳到鼻子了。」大人今天是怎麼了?難道他也和她一樣緊張?

  想到這個可能,忻桐心裡好過了些,聽到穆弘儒一聲道歉,喜秤又在她眼前左右搖晃了好一陣,才終於成功地將蓋頭掀開。

  她長籲口氣,還真怕自己在這洞房花燭夜,就因夫君揭蓋頭揭得不准,她的眼睛就瞎了。

  所以,接下來該如何?要脫衣服做那檔子羞死人的事了嗎?還是……還是她該先服侍他梳洗?

  忻桐滿腹的惶然不安,在抬起頭看到穆弘儒時,全化為腦海裡的一堆泥巴。只見她的新婚夫君喝得滿臉通紅、雙目醉意,連拿支喜秤都拿得歪歪斜斜,別說什麼洞房花燭夜了,能夠走進新房就算很了不起了。

  「大人……」想想自己如今叫他大人已不適宜,她呐呐地改口,「夫君,你還好吧?」

  「還……還好。」他捧了捧頭,直往喜床走去。「我喝多了,想睡……」

  瞧他一副東搖西晃的樣子,還能撐著最後一抹精神做完這洞房的儀式,她只覺得還真是難為他了。怕他一頭撞上床柱,她急忙起身攙扶住他,然而纖弱的她哪裡扶得住身材高大的他,一個踉蹌就被他撲倒在床上。

  從未與男子如此親近,她羞赧萬分地直想起身,但身上那男人居然一個翻身,一手脫掉他自己的喜服扔在一旁。

  完全無招架之力的忻桐,緊張顫抖得如寒風中的枯葉,心裡直想著:就要開始了嗎?她也要學他脫光嗎?那檔子事究竟該怎麼做?

  「夫……夫君,忻桐……忻桐接下來要做些什麼?要、要脫衣服嗎?然、然後呢……」她也顫著雙手開始解盤扣,直到同樣羞答答地脫下身上的大紅喜服,可剩下裡衣時,一隻大手突然按住她的。

  「不是今晚……不是今晚……洞房花燭……等我們彼此習慣再說……」

  他的眼神迷蒙,話聲也不清不楚,但語意卻十分明白——他,今晚不會和她當真正的夫妻。

  忻桐怔了一下,心裡有些受傷。「夫君嫌棄忻桐嗎?」

  「我還沒做好準備……你,也還沒……何況,我忘不了琴音怎麼死的,我有愧於她……」撂下一連串意味不明的話後,他終於昏睡過去,但她的芳心已被他的話撕裂成一片一片。

  她知道,琴音就是他的前妻,一位品貌皆優的女子,因為生產而過世。然而他這麼說,不就代表著內心仍留戀前妻,以致無法和她洞房?

  所以他娶她,真的就只是因為打賭輸了,另外加上她能好好替他管理穆府、教導穆丞,這樣而已。除此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的男女之愛。

  雙眼有些委屈的紅了,即使做足心理準備,但聽到他酒後吐露這樣的真言,還是令忻桐傷心不已。本來她真的只希望能成為他的婢女,終生服侍他,如此便不敢奢求其他,可今日他要她成為他的妻子,她卻依舊不能對他的愛情有所企求、有所期待……

  自己的丈夫心裡永遠有另一個女人,而且地位還是無法超越的,這不是很可悲嗎?

  緊張和激動都沉澱了下來,換上的是縷縷愁思。兩個月前,她還是個在榆林巷賣包子的單純姑娘,兩個月後,她卻已然嘗到愛情的滋味。

  很苦,很澀。

  私事底定了,穆弘儒便全心全意地投入公事中。

  近來城裡發生幾件採花賊奸殺良家婦女的案子,縣令辦不了,求助於穆弘儒,他便調令了軍隊協助,務求儘快破案。

  然而案子辦了一個多月,卻無任何起色,不過或許歸功於他這陣子加強了城裡軍隊的巡邏,採花賊竟銷聲匿跡了好一陣子。

  並且就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穆弘儒徹徹底底地感受到了成親的好處。

  以往在公忙之時,他總會不期然地收到府裡來的消息,通常是兒子又闖了什麼禍,或又跑得不見人影。然而在忻桐過門後,他著實清淨了不少,再也沒有家務事來擾他工作。

  何況,他每日要丞兒交的作業,也都整整齊齊地擺在他書房桌上,即使他還沒有空去翻閱,不過看那分量,丞兒確實有乖乖做完,字跡也不像隨便交差的。

  這真是奇特了,她嬌嬌弱弱一個女子,究竟是怎麼制住丞兒的?怎麼想都想不透,穆弘儒索性不再想了。

  這一日他由衙門回到家,回廊才走到一半,便聽到兒子朗朗的讀書聲,差點讓他一頭撞上柱子。

  這小子真的轉性了?這時間,通常上課時他都會昏昏欲睡,何曾聽他這麼有朝氣?

  順手叫來一名小廝,穆弘儒納悶地問:「穆丞這幾日都這麼乖的上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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