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小婢養爺 | 上頁 下頁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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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探花這下子也火了,她雖然無奈為婢,但也是有自尊的。「好!你要我走,我就走!到時候你一身傷死在這個暗巷,還是被野狗追,我都不理你了!」賭氣的話說完,她當真袖子一甩,氣呼呼地起身離去。 他終於抬起頭,看向了她離去的方向。月光將她的背影拖得老長,直到連影子都出了巷外,再也看不到了,他才默默地低下頭,自嘲的笑道:「哈哈……連你也不要我了……我果然是個廢物!是個廢物!」 原本低低的笑聲,最後成了瘋狂的大笑,但那笑聲裡所含的哀傷與自憐,在夜晚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淒涼。 終於,顧行朗笑累了,沒有力氣了,他算是徹頭徹尾的明白了,他這個人人吹捧的京城第一紈褲,在失去了顧家的權勢之後,根本什麼都不是,連他最信任的小木炭,最喜歡和他鬥嘴的小木炭,都放棄他了。 就在他覺得全世界都背棄了他的時候,月光突然暗了下來,一種哀極生怒的情緒突然在他心裡爆發開來,讓他猛地抬起頭,然而他連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到那個早已離去的小木炭站在他面前,表情難辨。 他一直覺得這個小木炭又黑又醜,但今晚沐浴在月光下的她,居然讓他覺得好漂亮,漂亮到他都別不開眼了。 「你……怎麼回來了?」顧行朗本能地問道,現在的他,連鬧脾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心卻異樣地跳得極快。 「我……因為我是個好人啊,而且我有原則。」穆探花沒好氣地道:「雖然你撕了賣身契,但你當時可是幫我們那些佃戶墊了三百五十七兩,我還沒還清呢,所以我當然要繼續跟著你。」 事實上,她方才真的差點就走了,可是離他越遠,她就越掛念他,心也莫名地越來越痛,從她穿越至今,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好像走馬燈一般在她腦海裡轉了一遍。 明明他就是這麼機車的人,可她知道他本性不壞,否則不會容忍她這囂張的小婢這麼久;在顧府時,朱氏曾想把她調去做一些粗重的活兒,是他一手擋了下來,還叫朱氏一輩子都別想動他的人;在她工作偶爾沒做好時,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替她掩飾;還有,老爺罵她時,他會替她出頭,因為她是他一個人的人,不是顧家的下人;方才在妓院裡顧行朝要對她動手,他也替她擋了下來…… 他說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她是他的人,而他確實也做到了替她擋風遮雨,現在他蒙難了,她怎麼可能就這麼離開? 或許她真被他給洗腦了,認定自個兒就是他的人……不知為什麼,這句佔有欲十足的話,一直在她的腦子裡轉著,令她的臉有些熱、有些紅,不知不覺又引導她的腳步走回了暗巷裡。 沉默了很久,顧行朗才沙啞地道:「跟著我幹麼?我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不會重新開始嗎?反正你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穆探花不顧他的意願,硬是把他由地上拖了起來,牽起他的手。「你還有爺爺要養,還有個小婢也就是本人我要養,所以你要振作起來,別繼續龜縮在這裡了,知道嗎?」 他也不反抗,就這麼被她拉著走,看著兩人交握的手,他的心頭有種異樣感流淌而過,似乎把他的悲傷沖淡了點。他突然覺得,她就算要拉著他到天涯海角,他也願意。 至於穆探花,其實她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這麼牽著他是有些逾矩了,但他手心傳來的溫度讓她覺得兩人離得好近,不管身分合不合、氣氛對不對,總之她現在不想放手,即使一直這麼牽著,會把她深埋在心裡的悸動牽起也一樣。 這一晚的月光,成了兩人心頭永遠都忘不了的風景,不過現在的他們還未想到這麼遠。 顧行朗坐在一個只有一張桌子、三張椅子的廳內,先不說這廳比他以前在顧府的房間還小一半,這桌子斷了一腳還是用石頭先頂著,牆壁薄到他一拳就可以打穿,陽光透過屋頂直射在他身上,要是下起雨來,屋裡恐怕要淹大水。 再往左邊看看,那是兩間並排的房間,一間現在是他和顧天雲先擠著,幸好床夠大,只不過木板硬邦邦的,睡起來不舒適,要是到了冬天,冷風從破掉的窗戶灌進來,恐怕會讓人凍僵。另一間則是穆探花的閨房,他沒有看過,不過裡頭的擺設由眼前寒磣的景況大概可以推知一二。 右邊那道門通往廚房,從灶爐破爛的程度看來,應該甚少開夥,可以猜到大概是因為這屋裡也沒什麼米糧可煮。 此時穆探花正在用各式各樣的木枝、稻杆嘗試生火,但聽她不時傳來被嗆到的咳嗽聲,就知道很不順利。 是了,這裡便是京城小貧區內穆探花的老家。以前顧行朗完全不把這裡當一回事,永遠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淪落到寄居在這裡的慘況。要說這屋子有哪裡勉強讓他可以接受的,大概就是屋外竹籬圍住的那個小院,因為那裡視野還不錯,顧天雲正在院裡賞景沉思,不過他心忖,開闊的視野應該也是因為四周的人都窮,根本蓋不起大到能遮蔽風景的房子。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顧行朗只覺得自己悲涼到了極點,光是周圍鄰人的目光,就幾乎讓他羞憤欲死,完全不想和他人打交道。他都在這裡住了好幾天了,卻是一句話也不想說,因為他就算在這裡發他的少爺脾氣,也不會有人買賬。 每個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只有他沒事做,因為他是個廢物,廢物啊! 「咳……咳……唉呀!糟了!」廚房裡的穆探花突然往屋外沖了出去,還順手拉上顧行朗。 他還搞不清楚什麼情況,回頭一看,就見廚房居然冒出陣陣黑煙,他這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哪裡遇過房子失火,一種行到末路的覺悟讓他幾乎動彈不得,只能怔怔地看著大火。 是否上天真的要收了他,連這麼破爛的容身之處都要剝奪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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