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蒔花閨秀 | 上頁 下頁 |
六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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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婦人看得呆了,不由喃喃問道:「這……這小舅子攔門也就罷了,岳丈也去做什麼?」 衣向華莞爾一笑,方才的離愁盡去。「我爹最寶貝的女兒要嫁了,不親自為難一下女婿怎麼行?」 果然,錦琛來到了大門前,衣家攔門的大陣仗隊伍便排了出來,甚至還是以衣雲深為首,看得錦琛俊臉有些抽搐,幸虧他早知道會被刁難,也叫來了一票兄弟助陣。 新郎官上前一步,恭敬地朝衣雲深一拜。「岳父大人請賜教。」 衣雲深冷著臉說道:「還沒娶走華兒,別叫這麼快。」說完,他便往衣向淳的背上一拍。「淳兒,你打頭陣!讓為父看看你在國子監有無懈怠。」 衣向淳早有準備,上前一步,出了一個對聯。「歲歲年年兩情長久。」 錦琛身為他的師兄,也毫不客氣的對上。「恩恩愛愛春宵苦短。」 眾人大笑起來,衣向淳臉色微紅,又出一聯,兩人你來我往,一旁看熱鬧的都樂得拍手。 這兩人都是衣雲深的學生,他們的學識約莫在伯仲之間,再這樣下去沒完沒了。 錦琛苦笑道:「小舅子何苦不依不饒,你小時候還曾說過要嫁我呢!如今我娶了別人,你就來為難我了……」 衣向淳自然記得小時候那些蠢事,當下漲紅了臉唯唯諾諾,腦袋一片混亂,當真再想不出用什麼對子刁難了。 衣雲深見兒子麼快敗下陣來,在心中怒其不爭,決定自己出來碾壓新郎。他一手將衣向淳往後一拉,自己上去也說了一句上聯。 「百花盡凋何為續?」 這個上聯就比衣向淳所說的有深度許多。表面上看起來的意思是百花都凋謝了明年如何繼續開?但凋、刁同音,續、婿同音,如果看成百花盡刁何為婿,便可解釋成我出了上百種花招刁難,看你怎麼成為我的女婿? 錦琛當下啞然,他身邊的德叔立刻一步上前,笑吟吟的接了下聯,「春風化雨馥自來。」 這下聯對得精妙,意在回覆上聯——春風化雨的時節,花香自然就飄來了。而春風在古詩中可解做少女,化雨則音同話語,馥與婦同音,下聯的另一個解釋,亦是在回覆上聯那「百花盡刁何為婿」,解為若屋子裡待嫁那少女替他說句話,那媳婦自然不就來了嗎? 旁聽的眾人腦子轉了好幾轉,才能明白兩人打的機鋒,明白之後皆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衣雲深及德叔都是狀元郎出身,只是一個為御前紅人,另一個大起大落,彼此雖各有所長,真要比起詩才還真難分出高下。張口皆是佳言絕句,精彩紛呈,每個來觀禮的賓客都覺得不虛此行,還有人趕快拿筆記了下來。 最後是德叔一拱手,說道:「衣大人才高智深,在下自歎弗如,不若就此為止,可別誤了吉時。」 雖是這麼說,但衣雲深可知道對方沒輸,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要娶我寶貝女兒,豈有這麼容易?文的之後還有武的,我這裡有校尉一名,打得一套好長拳,只要你們出個人,打拳不輸給他就好。」 於是那名校尉出列,在眾人面前虎虎生風地舞了一套長拳,引起一陣喝采。 錦琛很是無奈,因為他刀法劍法都不錯,拳法卻未曾鑽研,岳丈大人此關顯然沖著他來。 不過他一掛兄弟可也不是省油的燈,秦放立刻由人群中走出,有禮地一揖,直接就來了一套羅漢拳,步隨手變,剛柔相濟,顯然比那校尉打的軍中基礎長拳要高妙得多。 錦琛終於有些得意了起來,朝著衣雲深嘿嘿笑道:「岳丈大人,小婿可是有備而來,你就算拿官位壓我,我後頭還有何大人;你若要比錢財,小婿最近才得了萬歲賞賜,怎麼也比岳丈還住在官署買不起房好些;甚至要比外貌,小婿自認在京中年輕一輩裡稱得上翹楚,除非岳丈你年輕個十來歲來和我比,否則小婿還真不怕誰。」 這麼不要臉的話,也只有錦琛說得出來了,旁人聽得大笑不已,衣雲深則是臉色陰晴不定,無奈地瞪了錦琛一眼,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新郎最後以自身的恥力,終於得以成功迎娶新娘。按理新娘不能落地,該由兄弟背出,不過衣向淳年紀尚輕,背不起姊姊,只能在地上鋪上紅布,由喜娘將新娘牽出。 只不過不按牌理出牌的新郎可沒那麼好耐性,他覺得自己等著娶她幾乎等了一輩子, 所以一見到大紅色的身影,他便自己上前,一把將新娘抱了起來,在眾人驚喜起哄的尖叫聲中,親手將她送進了花轎。 衣雲深剛剛才緩和了點的情緒,又馬上被這不著調的女婿給惹毛了,還想說些什麼,衣向淳卻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聖旨。」衣向淳只說了兩個字,怕父親太過激動,抗旨把姊姊搶回來。 衣雲深當下蔫了,目送著喜轎離去。 待那熱鬧的樂手轎隊走遠,衣家這邊突然安靜了下來。 想想自己為什麼會在京師這個地方,不就是當初為了女兒賭一口氣,讓她有個好的出身嗎?現在人都嫁了,衣雲深有種頓失人生目標的感慨,覺得當這官都索然無味了。 「爹。」衣向淳又拉了拉他,看著父親悵然若失的臉,突然很能理解他在想什麼。 「兒子以後會好好學習,之後也要考個狀元郎,進朝廷接了爹的衣缽,屆時姊姊有我做依靠,爹便能隨著自己心意掛冠求去,雲遊四海了!」 衣雲深心頭一動,深深地看了一眼兒子,微微地笑了。 「孩子,你不明白,我們這個家的依靠,從來不是我,而是你姊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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