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蒔花閨秀 | 上頁 下頁


  她穿著一襲深藍色的衫裙,套著圍裙,頭上頂著雙丫髻,明明是農家女孩的俗氣打扮,在她身上看來就是清新,讓人聯想到沾著晨露的小白花兒,不搶眼卻別有風采。

  衣向華見他已經起身了,無視他黑如鍋底的臉色,泰然自若地笑道:「錦公子早啊!這麼早起啊?」

  明明她笑得如此和善,為什麼他就是有一種被諷刺了的感覺?錦琛不語,看她什麼時候良心發現,給他飯吃。

  衣向華像是讀了他心裡的話,由蒸籠裡挑了兩個大饅頭出來,還在裡頭夾上紅燒肉與酸菜,另外還舀了一碗肉骨湯在旁邊,那奶白色的湯汁油汪汪的,一舀動就是撲鼻的香氣,錦琛覺得自己口水快流出來了。

  「想吃嗎?」她笑問。

  「想。」他難得老實地答了。

  衣向華指了指灶房外的柴火。「你將那些劈完就可以吃了,在這院子裡,每個人各司其職,不養米蟲,不幹活就沒飯吃。」

  「你……」他火大地眯起了眼睛。「若我不劈呢?」

  「那只能給紅杏吃了,你不幹活一定是推給她幹,誰做事誰吃飯。」衣向華聳了聳肩,又像想到什麼,提醒了他。「紅杏就是你的婢女,我見你不常叫她名字,怕你忘了。」

  蠢丫頭叫習慣了,他還真忘了她叫紅杏,不過他可是對那名字不屑至極,那丫頭既不漂亮也沒身材,叫什麼紅杏,她敢聽他還不好意思叫。

  「那蠢丫頭早上都吃了三個饅頭了,還吃?」錦琛咬牙切齒道。

  「我覺得她可以。」想到紅杏早上那兇猛的吃相,衣向華還餘悸猶存。

  錦琛啞然,難得同意了衣向華的看法。自從買了那丫頭,盤纏就算沒掉也遲早被她吃光,哪有小姑娘家一餐可以吃掉半桶飯的,論起吃飯的氣勢她比他這個主子還足!

  灶房裡的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錦琛最後還是敗給了肚內的饞蟲及食物的香氣,臭著一張臉轉身劈柴去了。

  衣向華那清純無害的外表就是裝的,他相信自己若真的不做事,她絕對可以眼睜睜的看著他餓昏。

  衣向華笑吟吟的看著紈褲少爺才來的第一天就敗下陣來,昨日她爹回家問起他時,她據實以告,爹竟笑著要她往死裡整,千萬別可憐他,那笑裡藏刀的樣子讓衣向華都懷疑錦琛什麼時候得罪過她爹了。

  外頭的錦琛還是人生第一次劈柴,剛開始劈得有粗有細簡直不能看,不過他是習過武的,試了幾回上手後動作就快了起來,到最後看到柴火被劈得粗細一致,整整齊齊的排在柴房裡時還挺有成就感的。

  總可以吃飯了吧!

  抱著這種大無畏的氣勢,他轉頭要回到灶間,想到那饅頭裡醬香味濃的紅燒肉,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然而經過灶房大門時,他恰好見到衣向華在打水,她欲將井裡挑來的水倒進缸裡,可能因為力氣不夠抬不起水桶,她只能用瓢慢慢的從水桶舀水入缸。

  錦琛原想視而不見,但他走進灶房時的腳步卻越來越沉重,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

  最後他一咬牙,轉頭又出了灶房,到了水缸邊搶過她的瓢,直接將水桶抬起來,把桶裡的水嘩啦啦的倒進缸裡。

  見水缸才半滿,他粗聲粗氣地道:「井在哪裡?」

  衣向華愣愣地看著他,像是沒反應過來他的幫忙,最後才默默的指了一個方向。

  錦琛拎著兩個空桶去打水了,衣向華看著他的背影,唇角慢慢的上揚,突然間心情大好。

  她踏著輕快的腳步回到灶間,又由蒸籠裡取出了一個大肉包子,擱到他早膳的盤子裡,與那兩顆饅頭擺在一起,然後再從湯鍋裡舀了一大塊帶肉的骨頭,放到了他的湯碗中。

  §第二章 拒絕解除婚約

  挑完水回來,錦琛默默的發現自己的早膳升級了。

  他半晌不語,最後撇了撇唇,一手抓起饅頭夾肉,另一手端起湯碗,胡吃海塞的飽餐了一頓,吃完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手指,那女孩的手藝出乎意料挺不錯的。

  吃飽喝足後,他施施然行至院子裡,伸了個懶腰,好久沒有這麼早起了。

  昨日來時正逢大雨,他沒注意到這衣家的小院子還挺別致的。小池塘裡的睡蓮伸得筆直,一朵朵開得燦爛,旁邊是一整叢的忘憂草,橘紅色的花朵嬌豔地獨立在細葉之中,竹籬上爬的是淩霄花,點綴著飛燕草,大門邊還有一樹紫薇……

  錦琛簡直驚呆了,他從來沒看過這麼多花同時盛開,即使是在園林講究、花木扶疏的安陸侯府,也絕沒有這小院子裡的花開得好!

  他本能走到了紫藤架下,坐在那躺椅上,享受著早晨的微風,陽光稀稀落落的灑在身上,放眼望去是大好風景,讓他覺得很是舒適,這眼皮也就慢慢重了……

  衣向華拎著兩個背簍來到院子,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不由令她覺得有趣。想想數個月前錦伯伯也是在躺椅上打盹,這對父子的行逕簡直一模一樣。

  但錦伯伯是客,錦琛可不是,衣向華輕輕地上前推了下躺椅。

  「別睡了!跟我上山去采蘑菇,昨天傍晚那場雨,山上定長了不少。」

  衣向淳很聽話,自己一個人在家她也放心,何況還有紅杏可以幫襯,只消做上一大盤點心擺上,兩個都會乖乖的看家。

  「不去!」錦琛翻了個身,直接背對她。

  「不去你的午膳可就沒有了。」衣向華好整以暇地道。

  錦琛隨即翻過了身來直瞪著她,一張俊臉都陰沉了,卻沒有起身的打算,彷佛在掙扎著用午膳抵這麼一次懶散劃不划算。

  衣向華也不勉強他,逕自背起了背簍,拿著布條把褲管綁緊了,抓起一把柴刀就要出門去。

  「等一下!」錦琛皺起眉。「你拿刀做什麼?」

  「這時節山上有野豬,我拿柴刀防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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