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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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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說話拉痛了傷口,杏兒悶哼了一聲,但她用著最後的力氣,也要為南淨雪討一個公道。「少爺生少奶奶的氣,所以每個下人都欺負我們……少奶奶和我吃不飽穿不暖,我去領分例想替少奶奶買些吃的和冬衣,賬房居然說少奶奶的分例只有住在花園院落的人才可以領……我們不可以……然後姬秀月就帶人出現……說我偷竊,把我拉到她的院子裡鞭打……」 杏兒體力不支,在昏過去前,她只剩最後一絲理智,不停地重複道:「少爺……要替少奶奶做主……要替少奶奶做主……」 宣青塵聽得臉色鐵青,他方才接到下人的消息前來,見到又是南淨雪與姬秀月爭吵,心裡已先入為主覺得南淨雪這丫頭又在找麻煩,想不到這一切居然都是圈套,被設計的人,就是南淨雪。 他不由聯想到上回書房外那一幕,現在根本問都不用問就知道一定是姬秀月刻意陷害,而他做了什麼?逼迫南淨雪認錯?她何錯之有?在她們主僕受盡府裡上下排擠欺負時,他又在哪裡? 他只顧著維護他身為丈夫的權威,還想著冷落她幾日給她一點教訓,她就會像上次王家大宅那件事一樣,乖乖的前來求和。他自以為是保護她的手段,卻是真正的傷害她。 一股內疚及痛苦頓時淹沒了他,讓他幾乎沒辦法好好抱著南淨雪。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是那個依舊在裝可憐的姬秀月。 他冷冷地望向姬秀月,語氣冰寒。「什麼時候少奶奶的分例輪到你這個外人支領了?」 姬秀月原只是讓姬冰協助,請賬房幫忙誣陷杏兒,反正杏兒死了就死無對證,但如今被揭穿,知道這事瞞不過去,只能極力為自己說話:「……是姑姑說我可以去支領、支領花園院落的分例……我也不知道……」 「你方才說淨雪打你,你只是反抗,你怎麼不說你先打了淨雪,還打得她混身傷?」如果可以,宣青塵用目光幾乎就要殺死她。「你認為你不是宣家人,宣家的家規辦不到你,就可以利用姨娘的權威恣意妄為?」 「我……我……」姬秀月啞口無言,暗恨杏兒這丫頭為什麼不直接死了算了,方才她還想著要怎麼除掉杏兒免得事蹟敗露,想不到杏兒居然還有說話的力氣。 「今日之內給我滾出府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若非宣青塵心焦懷中南淨雪的情況,他一定會留下來和姬秀月好好算賬。方才為了杏兒的證詞,他不過耽擱了這一下子,南淨雪的臉色就變得更蒼白了。 於是他不再多說,抱著她便匆匆回房,他雖然知道這點傷並不會讓自己失去她的人,但他卻很清楚,這一次自己怕是已然失去她的心。 *** 南淨雪幽幽轉醒,眼前的一抹光線讓她不適地皺起眉頭,好半晌才能適應。身子微微一動,背上的刺痛卻叫她倒吸一口氣,腦袋終於清醒了一點。 她木然地看著四周,熟悉的床鋪、熟悉的房間,原來她睡了這麼長一覺,卻仍然在宣府這個冰冷的牢寵裡。慢慢的,昏倒之前的記憶回籠,姬秀月的陰謀與跋扈、宣青塵的偏頗與無情,讓她目光中才泛起的些微光采又黯淡了下去。 她想起那一巴掌打掉了她所有的想望與依戀,原來她嫁進宣府後所做的努力,一點用都沒有,沒有人認同她這個少奶奶,而她想像的夫妻之情,也全然成了泡影。 她只是他豢養在豪華籠子裡的金絲雀,如是而已。 往昔與他的一切,在她腦海裡流轉了一遍,兩人初次邂逅,他的氣度幾乎在一見面就擄獲了她的心,之後相識相愛,直到她入門成為宣家媳婦,他疼她寵她,除了抵觸宣家的家規他會責怪于她,其餘的他都站在她面前為她遮風擋雨,不讓她接觸到太多黑暗。 然而,姬秀月出現之後,一切都變了,究竟是姬秀月的陰謀太毒辣,還是宣青塵的愛有了變化? 眼眶又慢慢紅了,南淨雪真的不想哭,可是滿腔愛意換來的失望,卻排山倒海地如山崩般壓垮了她堅守的信念。情緒不是那麼容易控制的,一下子,水珠兒由眼角落下,化成了一絲涓流。 她在心中不甘地歎息,知道自己始終很沒有用,對宣青塵的愛只是被強自壓抑、被失望的陰暗遮住,偶爾還是會偷偷的冒出頭來,狠狠的攪動那些傷心的念頭,讓她矛盾、痛苦、掙扎,因為如果真的不在意,那就不會哭了。她真的沒有辦法恨他,因為她更恨自己為什麼這麼柔弱,甚至沒有辦法替自己爭取什麼。 此時,房門被人推了開來,一名侍女走進來,手裡拿著水盆,關上門之後,似乎不知道南淨雪已經醒來,極不客氣地將水盆放上了盆架,一邊口裡還嘮叨念著。 「為什麼要我來照顧她?哼!誰不知道這變了鳳凰的麻雀,很快又要變回麻雀了,居然還在這裡裝死不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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