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娘子純釀 | 上頁 下頁
一三


  「姬姑娘。」南淨雪吸了口氣,把所有的不甘吞下。「可以請你把籃子裡的酒,代為轉交給相公嗎?」

  她相信宣青塵看到了酒,就會知道她的意思,她很想他,她想要見他,夫妻同住一府卻幾近半個月沒見到一面,簡直太誇張。雖然他不一定會馬上來到她身邊,但只要傳達了這個訊息,他肯定會出現的。

  姬秀月不置可否地讓下人接過杏兒手上的籃子,稍微打開一看,裡頭果然是幾個酒瓶。她見南淨雪面上微露喜色,心頭冷笑,竟伸手從籃子裡拿出了一瓶酒。

  「聽說你釀得一手好酒,讓青塵大哥讚不絕口,這等美酒,能不能讓我也嘗嘗呢?」她在南淨雪還沒反應過來時,打開了酒瓶,聞到瓶裡飄來的香氣時,卻是柳眉一皺,下一個動作居然是把酒往地上倒。

  「這什麼噁心東西?居然要拿給青塵大哥喝,不擺明瞭是害我嗎!」她當著南淨雪的面把她辛苦釀的酒倒了,居然有種異樣的痛快感,一張秀麗的容貌都被她的笑容撐得扭曲了。

  南淨雪見狀心頭一急,連忙伸手去奪。「啊!你怎麼可以倒了我的酒!」

  她去搶,姬秀月自然不會讓她得逞,這麼一爭一奪之間,一堆酒水便灑在了姬秀月的裙擺上,讓姬秀月尖叫了起來。「賤人!瞧你做了什麼好事!」

  姬秀月本能的就想伸手打她,南淨雪自然是舉手擋,一旁的奴僕急忙想勸架,此時書房的門卻猛然打開,宣青塵一步踏出,不悅地道——

  「書房之外,為何爭吵?」

  姬秀月因為角度的關係,先看到了宣青塵的身影,腦中靈光一閃,本欲打人的手改為一抓,另一隻手上的酒瓶也刻意讓它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破碎聲。

  南淨雪不懂姬秀月為什麼原本想打她,之後卻把她的手拉了過去,但宣青塵一出現,她當下有種不妙的感覺,果然姬秀月搶在她之前,一臉無奈又委屈地對宣青塵開口道:「青塵大哥,幸好你出來了,淨雪姊姊硬是要在這裡鬧,我怎麼勸都勸不下來……」

  宣青塵只看到南淨雪的手與姬秀月的糾纏在一起,然後酒瓶就破了,不由沉聲問:「怎麼回事?」

  姬秀月急忙示弱地說道:「其實也是秀月的錯,淨雪姊姊要見青塵大哥,但被擋在書房之外,秀月做主讓淨雪姊姊進來,想讓她在院子裡等一會兒,有什麼事替她轉達。淨雪姊姊拿了一籃酒要秀月轉交,秀月只是想檢查一下,但淨雪姊姊卻突然失控的把酒水潑在我身上,還把酒瓶摔了,說不許我碰她的酒……」

  其實這番話,宣青塵是半信半疑的,因為依南淨雪的個性,確實相當保護自己的東西,姬秀月某些舉動激起她的反抗是有可能的,可是她或許會不許姬秀月碰她的酒,他卻不太相信她會捨得把自己釀的酒倒在地上,甚至是激動到摔酒瓶。

  「淨雪,你來這裡做什麼?怎麼進來的?」宣青塵沉聲問。

  南淨雪心一沉,「我、我想送酒給相公,我已經很多天沒見到相公了……是姬姑娘讓我進來的……」

  原來是想他了……宣青塵心裡好受了些,但在姬秀月面前,卻不好太傾向自己的娘子,所以還是維持著那副嚴厲的模樣質問道:「所以秀月說得沒錯。那你是否對秀月不禮貌?」

  「我……嗯……」南淨雪委屈地點了點頭,她確實動手去奪酒瓶,冒犯了姬秀月,但她試圖為自己說話,「可是是她要倒了我的酒,我才會伸手去阻止她,那酒瓶也不是我——」

  「我若要倒了你的酒,會倒在自己身上嗎?」姬秀月打斷了南淨雪的辯白,她自認方才的一切做得天衣無縫,這院裡除了杏兒又都是姑姑的人,什麼不都是她說了算?「淨雪姊姊,我知道你對我有敵意,但我已經盡力向你示好了,否則也不會冒著違反宣家家規的風險讓你進書房的院子。其實你當真不必對我如此不善,我來宣府真的是來幫青塵大哥的!對客人不禮貌,萬一這件事讓姑姑知道,你可是要受鞭刑的……」

  「好了!」聽到她們的對話,宣青塵知道自己找不出真的答案了,而且姬秀月的話下隱然帶著威脅的意思,若南淨雪再鬧下去,她不排除一狀告到姬冰那裡,讓南淨雪受到嚴厲的家法。

  不過顯然南淨雪無故進入書房範圍,又承認對客人不禮貌,已然落到下風。為了讓這風波平息,宣青塵已經下了決定。

  「淨雪,既然今日是你闖入書房,又是你失禮了,那麼你向姬姑娘道個歉。」

  宣青塵轉向姬秀月,目光若有深意地道:「姬姑娘,既然不是什麼大事,在下希望這件事就此揭過,你被弄髒的衣服,我會賠一件給你。」

  「既然青塵大哥都這麼說了,秀月也不是小家子氣的人,自然不會再計較。」

  姬秀月溫順地回答,也收到了此事到此為止的暗示。

  她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她若堅持要辦南淨雪,那麼接下來不肯罷休的就會是宣青塵了,所以她放軟身段,只在暗地裡給了南淨雪一記淩厲又囂張的眼神。

  南淨雪心頭一涼,她知道這黑鍋自己是背定了,只要未經許可進入書房就是犯了家規,就算姬秀月先啟釁,也不會有人相信她。

  而姬秀月那記眼神,更是擺明瞭告訴南淨雪,她就是故意的,但南淨雪卻悲哀的發現,自己一點反擊的能力都沒有,因為她的相公這一次沒有站在她這邊。她明白他想息事寧人的心情,可是今日之事不僅僅是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事實上更是兩個女人的角力,而她顯然落了下風。

  南淨雪低著頭,雙手握拳,但那聲道歉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淨雪!」宣青塵微慍地提醒著她。

  終於,她緩緩地抬起頭,眼眶裡是不甘的淚水,可是她沒有讓它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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