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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夏邦呈見畢芳大受打擊,心裡也很是難受,不由得愧疚地道:「芳兒,我很抱歉,但這是我父親的意思,我無法違背他。」

  「是你不能違背,還是不想違背?因為我父親的事,若你繼續和我有婚約,恐怕會影響你的前程?或者是因為我父親倒了,在朝廷裡對你夏家沒有幫助了,所以你們要快刀斬亂麻的斬斷我們之間的關係?」畢芳冷冷一笑。

  她說的,全是蕭關曾和她說過的話,如今卻成為她反擊夏邦呈無情的武器,著實可笑又可悲。

  夏邦呈滿臉慚愧,足見她確實說中了,不過他仍是要替自己平反一些指控,「芳兒,我當初真的是喜歡你,跟你退婚我也相當不舍。」

  「是不是因為我是京城第一美女,有此未婚妻讓你很有面子?但現在,和我的婚約只會讓你成為他人的笑柄,你就算不舍我的美色,也得忍痛放手。」見到夏邦呈的表情,畢芳便知道自己又說對了。蕭關對於人性的觀察與判斷真是奇准,奇准到令人心酸。

  她說的一點也沒錯,夏邦呈雖然羞愧於自己的自私,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只能怪她的命不好,兩人沒有緣分。

  「芳兒,我不想多做解釋,是我負你在先,我無話可說,只是……」接下來他要說的,便是此行最艱難的部分。「只是家父要我向你討回……當初訂婚的信物……」

  畢芳沒有多說什麼,命候在花廳外的青兒拿來一個錦盒,在與夏邦呈換回了信物後,她只淡淡地道:「青兒,送客。」

  夏邦呈為難地道:「芳兒,雖然我們退了婚,不過若有些小事,不牽涉到令尊的案子,我還是可以為你……」

  「夏統領,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畢芳面無表情的望向他,那凜凜的目光令夏邦呈心中一跳。

  一直以來,她在他的心中就是徒有外表,帶出去很有面子,其他部分或許是膚淺,或許是無知,他也不想要求她了,只要她身份是丞相之女,他不在乎外貌以外的部分。

  然而如今的她,在遭逢一番變故後,眼神變得堅定,氣勢變得淩人,嬌弱中又有幾分剛毅的氣息……夏邦呈不禁有些遺憾,這樣的她,不管是不是丞相之女,都會是他想追求的對象啊!

  帶著後悔的掙扎與矛盾,夏邦呈被青兒請出了相府大門。

  直到青兒匆匆的回到了花廳,看到的確實畢芳愣愣的瞪著夏邦呈退回的訂婚信物,口中喃喃自語道:「這便是男人啊……」

  畢芳在花廳裡呆坐了一個下午,青兒心中暗自焦慮,卻是無計可施,最後終於忍不住道:「小姐,別忍,你若傷心就哭出來吧!」

  誰知畢芳只是緩緩地搖頭,神色悽楚地道:「我要是哭了,相府就崩了,我也會跟著崩。我得忍著,你知道嗎?青兒,我得忍著。」

  這番話說出畢芳身不由己的苦衷,如今相府的存亡系在她一個弱女子身上,又沒有任何人能依靠,她若崩了,那一切真的完了。

  青兒只能暗自悲傷,努力的不將傷心的情緒表現出來讓小姐知道,小姐已經夠傷心了,她不能再加重她的負擔。

  這時候,一個懶懶散散的聲音突然傳入畢芳主僕耳中——

  「要忍什麼啊?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別忍,難道相府連茅廁都被人搬走了嗎?」

  聽到這聲音,主僕兩人驟然回頭,一見到倚在門框上,一身風塵卻滿臉促狹的蕭關時,畢芳強忍已久的淚水終於落下。

  而青兒見到小姐的眼淚,頓時明白了小姐的心事,心中既感動又感歎,連夏統領退婚小姐都沒哭,卻在一見到蕭關回來就哭得像淚人兒似的,什麼堅強都沒了,這代表的意思是再清楚不過了。

  「小姐,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夏統領那樣的。」她悄聲在畢芳耳邊說著,接著緩緩的退出花廳,把獨處的空間留給他們。

  蕭關走進花廳,才靠近畢芳,她便哭著撲了上來,朝他的胸膛直捶,「你跑到哪裡去了?你跑到哪裡去了?一出事就失蹤,幾天都不見人影,我以為你不要我了,要看我們相府自生自滅……」

  「天地良心啊!我這幾天忙得對快累昏了,飯也吃得有一頓沒一頓的,還不都是為了你畢家的事,你可別好心當驢肝肺。」蕭關輕輕抓住她的雙手,雖然她打人不痛,但也沒忘記他蕭家的家傳寶刀還在她身上。

  畢芳抬起頭望著他,晶瑩的淚眼帶著幾分困惑,襯著她的花容月貌看來既天真又誘人。蕭關心頭頓時狂跳起來,忍不住回避她的眼神。

  他娘的!這女人老愛用這招,讓他總是有種想將她吃掉的欲望,卻又得強自忍耐,實在太傷身、太傷身了!

  待心跳稍加和緩,她也哭成了一張大花臉,看起來沒那麼「好吃」了,他才詳細解釋自己這幾天的行蹤。

  「畢丞相一入獄,我就知道相府一定要亂了。不過丞相一生清廉,府裡下人就算要逃要走也搬不了什麼東西,更不會傷人,但府外的壞人就不同了,一旦讓他們欺進來,那可是很危險的。」

  「我前一陣子在京城裡有建立一些小勢力,現在京城大概有八成的乞兒和一些賤民都聽我號令,我便去找那些人暗中保護相府。我可是安排了三天三夜才算妥當,否則你以為就憑相府裡這些剩下來的下人和小兵,能擋得了幾個人?」

  畢芳這才恍然大悟,她一直有些納悶怎麼宵小盜賊都沒來趁火打劫,原來被他給處理掉了,心中對他的一絲疑慮頓消,原本被他傷害了的信任也全恢復了。

  青兒說的沒錯,不是每個男人都像夏邦呈那樣的。

  蕭關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飲盡,稍解了渴之後,才繼續往下說:「我也透過流光……呃,透過自己的管道,去打聽了一下丞相的事。」

  畢芳聞言,激動的抓住他的手,「爹怎樣了?」

  蕭關知她心急,安慰似的反握住她的柔荑,輕輕拍了拍,「皇上確實很生氣,但這幾天已經比較冷靜了,丞相平時為國為民,居功至偉,在這件事情上也只是被牽連,又不是首惡,更何況五毒教的事還是他密報皇上才揭發,所以很可能多關他幾天就會放出來了,只是……」

  「只是什麼?」畢芳緊張的整個人都往他貼了上去。

  一股香氣登時竄入蕭關鼻間,令他有些暈陶陶的。這小娘兒們平時端莊得很,哪個人都不太願意接近,想不到為了她爹,她都忘了和他保持距離,足見她確實有孝心。

  不過回想起來,他一向和她也沒有什麼距離就是了,在兩人比較熟稔之後,她對他似乎有某種程度的信任,常不設防的露出真性情。

  再想想小錢鼠的話,他突然又心臟狂跳,看著她的眼,他霎時明白自己放不下她的原因為何了。想不到他縱橫江湖那麼多年,最後竟栽在她身上,自己是什麼時候把心擱在人家姑娘身上的,他完全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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