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伴妻如伴虎 | 上頁 下頁
十八


  她急忙看向他,「你快去看看有沒有沒救到的,我可以馬上再回頭去救!快,否則狼族要跑光了!」

  司儒之難以說明自己心中的感覺是什麼,他想狠狠捏她的臉,告訴她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一心想替他救人.,但同時他更想狠狠抱著她,告訴她他被她魯莽的行為嚇到了,他此生真的不想再看到另一個能影響他心緒的女人在他面前逝去。

  他很感動,真的,甚至連萱兒都沒給過他這麼深刻的感動。當一個女人真愛著一個男人的,表現出來的莫過於此。可是他卻不能在這時刻表達出來,這是戰爭,出征前,他才說過——軍令如山。

  他只能瞪著陸蕪,一字一句硬著聲道:「副帥陸蕪,未依軍令擅自行動,罰二十軍棍!」

  ***

  打跑了狼族,搶回一堆牛羊,救出所有人質,司儒之沒有多加停留,急忙將大軍撤回,免得狼族大軍回防時被打個正著,就前功盡棄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被引離的狼族大軍見到烽煙,知道有人襲營,二話不說放棄追擊涼州軍,急忙回防。而歐陽僉見有機可趁便由後頭追擊,撿了一個便宜,也因此司儒之的救援能夠及時到達,成功達成任務。

  當然,計無遺策的司儒之早把回程的路都安排好,出征時就在大漠沿途設置臨時帳幕,離開時不拆派員留守,大兵回程時便沿路拔帳,如此便不缺飮食,同時還能當作引路的指標。

  因為準備萬全,金虎族救出人質後,大軍直奔了八百里路,直到戰馬再也跑不動,人質也奄奄一息,才緩下休息。

  至於狼族,他們也不擔心會被追上,因為情勢很明顯,涼州軍與金虎族已經結成聯盟,狼族若要再入侵或反擊,便會被雙面夾殺,更不用說他們經此一仗大傷元氣,恐怕也沒這個能力。

  受了二十軍棍的陸蕪,難得回程沒有坐在馬上,而是搭乘在她一開始為司儒之準備的馬車裡。因為她除了滿身傷,屁股又痛到坐不了馬鞍,只好和一些老弱人質一起乘車。

  這下,就像將一頭老虎關在籠子裡一樣,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那麼努力,司儒之卻仍要賞她軍棍,人不是都替他救回來了嗎?

  她生氣、她憤怒、她傷心、她難過,各種負面情緒交雜,導致整車的人都離她遠遠的,大軍紮營時,連送飯的族人都不太敢靠近她,因為這途中已經不知道被她打飛了幾個人。

  族人沒辦法,只好求助司儒之,他知道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其他人都只是被遷怒,便再無二話地接下了餐盤,走向陸蕪的營帳。

  由於身為金虎族首領,加上又是副元帥,還是個女性,陸蕪可以自己住一個帳篷。司儒之進帳後,看到的便是她身上都是繃帶,側臥在榻上,眉頭深鎖,一副心情鬱結的樣子。

  他記得初見她時,她是多麼意氣風發,雙目炯炯有神,興高采烈的向他介紹金虎族的一切,然而如今的她有如一隻受傷的獸,雙目黯淡,心裡與身體都是傷痕。

  這不都是他害的嗎?他利用她的愛慕之心,讓金虎族出兵替他救人,明知她擅自行動是想討好他,他卻無法不鐵面無私的懲罰她。

  他真的……很卑鄙。

  當他掀簾入帳時,陸蕪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原本黯然的眼光本能的乍現了一絲神采,但下一瞬卻又帶上了幾絲警戒。

  司儒之突然覺得心頭有些絞疼,以前她看見他,都是純然的喜悅,如今她卻提防他了。

  他慢慢走了進去,將餐盤放在小幾上,然後來到榻邊,語氣溫和地道:「還疼嗎?」

  「哼!」陸蕪別過頭,連看都不看他。

  看來她是覺得他黃鼠狼給雞拜年了。司儒之摸摸鼻子,歎了□氣道:「我知你惱我,但你必須知道,我會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她拚得險些連命都沒了,只換來他一句不得已?陸蕪光火地抬起頭瞪他,「你要我別亂殺族人,我做了,你要我學做對子,我學了;你要我率族人幫你救人,我也救了,然後你不得已要你的親兵用棍子打我?那我何必聽你的?」

  他知道,自己正慢慢失去她的信賴,但這已經不是感情用事的問題,而是關係到她以後領導整個金虎族的準則,於是他正了正臉色,開導道:「你有沒有想過,我會故意罰你,只是不想讓你成為眾矢之的?」

  眾矢之的這句話司儒之教過她,所以她懂,但她不明白為什麼替他救人還要被人攻擊,又為什麼被他賞棍子,別人就不會攻擊她?

  「在我們中原,行軍時軍律就是最高準則,元帥的命令高於一切,甚至有『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說法。你知道我們中原皇帝是多麼威風,但只要行軍打仗,元帥可以連皇帝的話都不聽,由此可見軍中有多麼講究服從。」

  他瞧她似乎聽進去了,又繼續道:「有了軍律,軍隊的行動才能有所依據,而你是金虎族的首領,如果你不遵軍令,則兵士無所適從;若兵士不遵軍令,則指揮無法達成,無論是哪項都會導致戰爭失敗,導致無謂的傷亡,你希望這樣嗎?」

  陸蕪的表情慢慢變了,由提防變成深思,又從深思轉為挫敗,看來她是真的察覺了自己的問題,而不再只是單一直線的覺得司儒之辜負了她的努力,無視她的用心。

  「所以,我做錯了嗎?」她看著他的眼神,可憐兮兮的,瘋虎成了小貓。

  司儒之心一軟,婉言道:「你是做錯了,但如果現在開始改過,還不算晚。」

  她覺得更難過了,不由得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會更討厭我嗎?」

  「我從來不討厭你,所以沒有「更』討厭。」因為他的關係,讓她變得信心全失,動輒得咎,司儒之其實很厭惡這樣的自己。

  當他在戰場上見到浴血奮戰的她時,他更進一步明白了,他對她的感情早在不知什麼時候萌芽了,而在以為自己要失去她的時候,倏然綻放,連他都無法否認這樣強烈的情感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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