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伴妻如伴虎 | 上頁 下頁


  「熊肉。」她雲淡風輕的語氣好像不過是殺了只雞一樣,「砍壞我兩把大刀呢!大人千萬不要客氣,儘管吃!」

  這姑娘究竟是什麼大力金剛轉世的?司儒之的表情微微扭曲,「這熊肉……京城確實少見……」可是,他真的敢吃嗎?

  「嘿!我聽說熊掌在你們京城可是千金難求的美食。光是熊掌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整頭熊都替你獵來,你要吃多少有多少。」她爽快地在他肩上一拍。

  「感謝姑娘,我……有空吃。」他僵笑著,忍不住心想,等會兒自己帶來的那些隨從和親兵什麼都不准吃,只准幫忙吃這只熊!

  「對了!大人要在我們這兒住上好久吧?中原有句話說入境隨俗,大人要不要換上咱們族人的裝束,做我們的打扮?」她突然提議。

  「也好……」慶倖她轉移了話題,不再提那只熊,司儒之本想爽快答應,心想如今夏季尚涼,邊塞之地冬季聽說會冷到令人發慌,若是穿著獸皮躺在暖炕上賞雪,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但轉頭一看,一群穿著獸皮的漢子繞成一圈跳舞,居然就真的只有下身圍了條獸皮,上身赤裸,獸皮底下穿的是什麼他簡直不敢想。

  「……不過司某仍心系中原,欲穿舊衣以憶君長,這改變裝束之議,可等司某較為適應再說。」他僵著表情,硬生生改口。

  「說的也是。」她點了點頭,突然又靈光一閃,「啊!大人,我看你束髮挺熱的,又很麻煩,要不換成咱們部落的髮型?」

  司儒之忍不住又看向那群漢子,這回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他們的頭髮全都剃成了婆焦——也就是整顆頭剃光只留前發綁成兩髻,垂於左右肩——

  司儒之心想自己要成了這模樣,簡直活像一隻人體海東青,恐怕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想回京城面聖,直接上告陣亡異地算了。

  「司某自幼已習慣束髮,剪了不習慣。」他僵笑了一下,急忙轉移話題,免得這姑娘一直靈光亂閃,他會吃不完兜著走。「不知道貴族首領在哪兒?司某在飲宴之前,應先拜訪一番。」

  「首領?」她偏了偏頭,忍不住皺起眉,表情有些狐疑。

  「是,貴族的陸蕪首領。」司儒之再次強調,看她的樣子,怎麼好像在質疑什麼事似的?

  女孩突然伸手指著自己,「我就是陸蕪,陸蕪就是我。」

  「你?」司儒之險些咬了舌。「你是陸蕪?力大無窮的金虎族首領?」

  「力大無窮不敢當,只能說打獵有心得,才獵熊與司大人分享。」她倒學得挺快,把他方才自謙之辭全套用了上來。

  「……好,你吟首詩來聽聽。」司儒之表情難解。

  「……」她無奈地望著他,「我不會,否則要你來做什麼?」

  「你不會……好吧,加上你獵的那頭熊,至少相當程度證實了你確實是陸蕪。」想到許大人說的「不識之無、力大無窮」還真是完全命中,只不過真正的陸蕪年輕貌美,氣質獨特,而且看來不會吃人,讓司儒之有些安慰。

  「陸姑……陸首領,在飲宴之前,司某想先將自己及滿車的書籍、物品打理打理,屆時再正式拜見首領如何?」

  司儒之想先獨處,緩解這一個時辰內所受到的震撼,才隨便找了個理由,但他提到那一車子的書,卻切中陸藤的要害,她急忙道:「當然當然,我馬上派人送大人至居處。」

  說完,她又急吼吼的張羅人帶司儒之離去,那急躁樣毫無穩重可言,令司儒之再次瞠目結舌。

  待他離去,陸蕪還依依不捨的望著他走的方向。像這樣文質彬彬、儀錶出眾的人,金虎族哪裡看得到……

  她已經嚮往這樣的文人太久了,如今真的出現在她面前,風采又比她想像的突出許多,長相玉樹臨風,氣質風流倜儻,如何令她不著迷、不欣羡?

  直至司儒之消失了好一陣子,陸蕪才有些可惜的收回了目光,自語般喃喃問著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金不換,「表哥,他剛才吟的那首詩,是什麼意思?」

  金不換挑了挑眉,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番,他雖已是部落裡讀過最多書的人,只不過要教人還差得遠。「簡單的說,詩的意思是在讚美我們金虎族的好山好水,還有美麗的姑娘。」

  「還有美麗的姑娘嗎?霞裙月帔攔道前……他注意到了我穿著紅色裙子呢!嘻嘻嘻……」陸蕪忍不住笑了起來,喜孜孜地前去張羅飲宴事宜,而後頭的金不換,只能搖搖頭連忙跟上。

  司儒之不知道,在他抵達的第一天,就有個個性單純率直的女孩兒,芳心悄悄為他陷落了。

  ***

  司儒之在金虎族的生活,只能說過得相當愜意,讓他都不想再回京城了。

  在教化之前,他試著先認識這個部落,發現人人都十分熱情直率,看到他會親熱的叫一聲司大人,早上打開門,門口往往會放著一具……呃,動物的屍體,說是要給他加菜,甚至他只要打個噴嚏,馬上什麼虎皮豹皮的就會往他身上猛加,像是怕他會在這夏日「冷死」了似的。

  總之,他只要出張嘴,什麼事都有人替他辦好,因為部落裡的人似乎急著要認識他,所以用各式各樣的方式討好他。這令習慣詭譎多變官場的司儒之不太適應,原以為他們有什麼陰謀詭計,但觀察久了,他才發現族人的行為原因十分簡單。

  因為陸蕪要他們這麼做,所以他們就做。

  一群驍勇善戰的武士及人民,全聽命於一個看來不過二十歲的女孩,在司儒之看來相當不可思議。然而如同天朝一般,百官萬民不也全是聽命于皇帝一人?只要換個角度想,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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