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狐媚相命師 | 上頁 下頁


  這幾年來,天京最熱門的不是大聖嚴寺前異域來的偶戲團,也不是北大街前著名的燒鴨,而是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相命師。

  相命師在一般人眼中是個靠嘴來騙吃騙喝的行業,哪有人看看你的臉就能道吉凶,摸摸骨就能斷生死;甚至抬頭望望星晨能定國運,彎腰排個陣法還能困死人,怎麼想都覺得是神棍在裝神弄鬼。

  可是這個熱門的相命師不一樣,首先,她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一個眼波就足以勾走人的神魂,身段搖曳生姿;其次,她的收費不貲,進門先收一兩,若斷得准再收十兩,不過從來沒有不准不收錢這回事。其三,她的相法奇准,或許該說,從來沒有人說她算得不准,所以截至目前為止,還沒被拆了招牌。

  她叫香柳——一個像蛇蠍美人般狡猾的相命師,即使醉翁之意不在酒者居多,但上門的貴客從來沒有人能得到她!

  這一日,京裡賣布有名的大富賈杜員外,施施然的走進了香柳的相命館,一旁大街上的群眾見狀全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圍了過去,不一會兒整個館外就圍滿了人。

  「喂!你們說杜員外這一次能不能把香柳帶回家?」一個藍色布衣的漢子打趣地說著。

  「不可能!憑杜員外那牛頭豬腦的樣子,要我是香柳也看不上他!」另一個書生嗤之以鼻。

  「香柳也不可能平白讓他占了便宜,她可聰明的,杜員外哪回沒有吃癟?」穿著雜色花裙的大嬸吃吃笑著。

  「何況杜夫人可是城裡有名的河東獅,隨便打翻醋罎子,杜員外就吃不了兜著走嘍!」不知是誰冒出這麼一句話,圍觀群眾全跟著大笑起來。

  只是看熱鬧歸看熱鬧,依舊沒人敢走進去,畢竟踏進門的代價就是一兩,一般人可要辛苦的工作七天才攢得到呢!

  杜員外在廳裡等了一會兒,旁人的議論都惹得他快發火了,幸好此時鼻間一陣香風飄來,從後室裡走出了一個婷婷嫋嫋的麗人,他的火氣登時全消。

  美人一身素白,只有額間綴著一枚翠綠的寶玉,用細銀鏈在頭上繞了一圈,簡單的裝扮襯得她更是冰肌玉骨。她的眼睛不大,鳳眼斜飛,讓她在清麗之中帶了一股難言的妖魅,尤其是她的身段姿態優美,行止間有種奇異的節奏感,令人目不轉睛,她便是香柳,京城裡最熱門的相命師。

  「天京裡今天是刮著什麼風,把杜員外吹來了?」香柳見到杜員外,像是不知道這人是特意來吃她豆腐似的,露出了一個勾引意味十足的笑容,令他一陣酥麻。

  「我的小香柳啊,幾天不見,我可想死你了。」杜員外笑吟吟地遞過一兩銀子,這是規矩,只是從來沒人直接遞到香柳手上。

  在他的鹹豬手還碰沒到香柳之前,一隻粗壯的手由中間插了進來,接過那一兩銀子,冰冷卻不帶感情的聲音隨後道:「謝杜員外。」

  看到香柳這個矮胖粗壯又其貌不揚的婢女冉兒,杜員外厭惡地皺鼻,色迷迷的眼神趕緊回到美人兒身上。「香柳啊,我今天不想看相,摸骨行嗎?」

  一聽到他這話,圍觀的群眾都忍不住噓了幾聲,誰不知道他其心可議。

  可是香柳仍是笑吟吟地,一點也不介意地道:「命運的流轉,讓人從頭髮到骨血皆有不同,處處都代表著各自的造化,摸骨又有何不可,杜員外請坐吧。」

  杜員外毫不在意外頭的噓聲,只要他能摸著香柳的小手,等會兒出去哪個男人會不羡慕他?他喜孜孜地就座,伸出手等著。

  香柳向冉兒不著痕跡地使了個眼色,但見冉兒默默由後門走了出去,她才從容的在杜員外面前落坐。「今日想問什麼?」

  「嘿!我前陣子才向皇宮賣出了數百匹的綢緞和織錦,事業正是如日中天,應該不用問這個。」杜員外故意炫耀了下自己的財富,希望香柳能對他另眼相看。

  「倒是我一直想納個小妾……」他若有深意地一笑,「心裡已經有了人選,就是不知道成不成啊?」

  香柳淡淡地瞟他一眼,就像在拋媚眼般,杜員外魂都快飛了,她將纖手伸向他,邊喃喃道:「員外富可敵國,要納小妾又有什麼難的呢?只是……」話說到一半,她突然臉色微變。「哎呀!這可不好了!」

  杜員外原本還癡癡地等著她摸上來,但見她的小手停在半空,還連道不好,他急忙問道:「你都還沒替我摸骨呢,又是哪裡不好了?」

  「你有所不知,有幾種人的骨是摸不得的,其中一種就是當這人若有骨斷之危時,不摸為宜。」香柳一臉可惜道。

  「你的意思是……」他聽得有些心驚膽跳。

  「當一個人斷了骨頭,在接好骨之後,經過幾個月的痊癒期,骨相自然會和原來有所不同,命運也會有所改變,那不等於當初摸骨所做的預言就不准了嗎?這種自砸招牌的事,香柳是不做的。」她的聲音軟綿綿的,像在撓著人心,但說的話卻震撼十足,等於鐵定杜員外會斷了骨頭。

  「我沒事怎麼會斷骨?」他自認沒與人結怨,心忖香柳必是找理由想訛詐他,不由得臉一沉。

  「香柳從不口出妄言,而且還能替杜員外所求之事解答,經過這一次的斷骨之危,杜員外不僅娶不到心儀的小妾,甚至以後都不可能納任何小妾了。」她笑得極具誘惑,話卻像蛇的毒牙,讓杜員外心亂如麻,惱羞成怒。

  「你你你……」他氣得肥臉漲紅,「一派胡言!我若硬是要娶又是怎地?你能拿我怎麼樣?」

  「小女子當然不能拿杜員外怎麼樣,因為對於員外你的遭遇,我也是十分同情。」香柳輕歎了一聲,「只怕這斷言,馬上就要實現了……」

  「怎麼可能……」杜員外話才說到一半,外頭人潮突然鬧烘烘起來,吵得他話也說不下去,本能地往外看,而坐在他對面的香柳則是相當淡定,維持著惹人心癢癢、卻也牙癢癢的嬌媚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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