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妙算女諸葛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大將軍,你殺了我吧!我……我償小森軍師的命!」盧慎突然跪了下去,沉痛地道。

  龍潚深深地望著他,「你知道嗎?即使你常不服她,常與她唱反調,但她卻對你讚不絕口,認為你是本將軍麾下,對本將軍最忠心的人了……」

  依他的性格,早該在發現是盧慎下毒時一刀劈死盧慎,可是他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因為他知道,小森不會贊成的。

  而憤怒與同袍之情的拉扯,更令他痛苦萬分。

  盧慎低下了頭,一臉的慚愧與難受,他雖是出自義憤做這件事,但他心中對小森仍是有敬重的,一手毒死自己敬重的人,那得要多大的勇氣與覺悟,可是事實證明,他的勇氣與覺悟只凸顯了他的愚蠢與無知,對事情毫無幫助。

  甚至,他讓已深陷泥淖的龍潚更難過了,而且是無法挽救的錯誤。

  「盧慎,你若是知錯,自己應該知道怎麼做!本將軍不會讓她死,本將軍若沒要她死,她就不准死!」龍潚話一說完,便不再看他,回頭抱起昏迷不醒的綦卉,快步離開了草廬。

  龍潚瘋了。

  應該說,他像是瘋了。

  沒有人再敢跟他多說一句話,因為說了他也不會理。

  他整天就是抱著綦卉,就像個小娃兒抱著人偶一樣,替她梳頭,替她穿衣,氣候太熱他就抱她到樹下乘涼,夜露深重他就替她加上薄衣。

  在她清醒的時候,他沒能看清自己的心,來不及與她過上神仙眷侶般的日子,現在她暫時不能動了,那就讓他代替她的手和眼,讓她能一如往常的過日子吧!

  這時候的他,只有她。

  南方的戰局因為盧慎暫代了大將軍之職,勉強穩了下來,可是他畢竟戰力不如龍潚,謀略不如綦卉,能撐多久也沒人知道,只是這樣的他,卻是每每殺敵都沖在最前面,當成他的贖罪。

  而龍潚與綦卉,便在磐石城的將軍府裡,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好了,也差不多可以起來了。」

  龍潚將綦卉由澡盆中撈起,放在一旁的軟榻上,然後輕輕的擦乾她纖瘦的嬌軀。

  「本將軍替自己洗澡,都沒替你洗澡這麼仔細呢,你不讚美我一聲。」他的動作輕柔,眼中不含欲念,只有無比的溫柔。

  替她穿好了衣服,他又讓她坐正,替她梳起頭來,然而看到銅鏡裡的倒影,他突然皺起眉頭。

  「你這紅斑,可以去掉了。」他放下了梳子,走到她的衣箱旁,往裡頭摸索了一下,赫然翻出一個藥瓶,便是綦家祖傳的秘藥。

  他不止一次看過她使用,所以用起來也是駕輕就熟,他將藥塗抹在她臉上,然後用塊乾淨的布巾,拭去她臉上那礙眼的紅斑。

  「對,本將軍就是看這斑很不順眼,它把你的美麗都遮起來了。男人都是喜歡美人的,本將軍也不例外。只是你可別以為本將軍只愛你的外貌,不過是因為你是本將軍所愛的女人,又恰好是個美人那就更好了,如此而已……」

  他停了一下,將布巾移開,此時她的疤只是淡了,卻還沒完全擦去,他這一眼,就像是最後的銘記一樣。「或許當初你遮住自身傾國傾城的容貌,怕的是外表替你帶來禍事,不過你以後不需要這片紅斑了!因為本將軍會保護你,我不可能會讓你再受任何傷害了!」

  他如立誓般,虔誠地替她去掉臉上紅斑,果然那絕色之姿顯露,立刻像是讓房裡又亮了幾分似的。梳好頭髮後,他又抱起她,將她挪到了桌前,桌上已經有他準備好的膳食一沒錯,就是他親手準備的,因為他不許任何人踏人這間房間,擾了他與她的清淨。

  她是他的,就猶如他是她的,彼此都只擁有對方一個人,沒有任何人介人的餘地!

  可惜這覺悟來得太晚,他來不及告訴她,只能用這種激進又怪異的方式,彌補她,更是救贖他自己,否則活在那種隨時會失去她的恐懼之中,他真的會瘋狂。

  他替她擺好碗筷,盛了一碗湯。「你現在吃不下東西,那喝湯吧!」

  他輕喂了她一口,極有耐心的等著湯水真的滑人她喉頭中了,才又喂了她一口。

  「平常我們一起用餐的時候,你都會和我討論軍情吧?」

  他淡淡一笑,放下她的碗,也拿起了自己的碗扒了兩口。他沒有食欲,真的一點也沒有,但是他必須吃東西維持自己的體力,才能好好的照顧她。

  而且,他如果一點食物都沒動的話,外頭那些人遲早會沖進來勸東勸西的,如今他與她的平靜,他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破,所以他只能吃。

  「你知道的,我布了一個天大的局,把我自己賠進去了。可是當你也一起賠進去的時候,我就思考起是不是該停了?即使現在停下,代表先前做的一切都失敗了……」

  這時候他喂給綦卉的湯,突然由她嘴角流了出來,他連忙用布擦去,接著苦笑道:「你不希望我放棄,是嗎?即使我害了你,你還是不想壞我的事,對不對?」

  龍潚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謬,不由低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嘶啞又難聽,卻是他現在心情最具現的表示。「可是我捨不得你,真的捨不得。這樣的話,我也只有現在才敢對你說,因為我是個好面子的男人啊!」

  每次都是這樣,說到他自己食欲也沒了,他替她清理好,又抱起她,輕巧的放到床上。

  「其實我真該向你道歉的,我讓你受苦了,而那些苦原本你是不需要受的。因為我真的被你氣死了,我堂堂一個大將軍,居然只能要你一個女人,這不等於向你屈服了嗎?」他呢喃著,即使這是在剮自己的心,捅自己的肺。「……不過我現在倒是很想屈服呢!只要你能親口回我一句話,我保證以後只有你一個女人,再也不會有別人了……」

  縱使現在說這一切都太遲,他仍是堅持每天都要說一次,道一次歉,傾訴一次他的心意。

  他替她蓋好了被子,熄滅了床邊的油燈。然後走到桌前,收拾起根本沒吃多少的食物。

  她那邊暗,他這邊亮,就像現實中兩人咫尺天涯。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