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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雍昊淵只是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在這古怪的氣氛之下,向冬兒突然靈光一閃,似乎把什麼連結了起來。

  「夫君,我想我知道他在說什麼了……」

  幾日後,邢部尚書于正榮親至晉王府,但拜訪的人並非雍昊淵,而是晉王雍承志。

  于氏是于正榮的庶女,當初對威儀不凡的晉王有好感,才堅持嫁與他,作妾也在所不惜,然而這些年過去養大了她的心,她已無法再忍受伏低做小,矢志要坐上正妻的位置。

  雍承志雖納了她,但自始至終對他的正妻一往情深,她只有在邊關那幾年,王妃因體弱無法隨行,她這個做妾的才能咬牙跟去,硬是爬上他的床,好不容易陸續懷上兩個孩子。即便如今他對她百般縱容,但于氏心中清楚,雍承志對她只是感激,只是愧疚,沒有任何一絲的愛情,即使雍昊淵因為她的關係與雍承志不睦,但雍承志最看重的仍是這個長子,對庶子雖也疼愛,畢竟有程度上的差別。

  久而久之,於氏對他的愛也成了恨,已不期待他的濃情密意,只想方設法要讓自己最終能當上一品誥命夫人,讓京裡那些一向瞧不起她的夫人小姐們,以後都要在她面前下跪朝拜,讓她的兒子成為晉王府真正的主人!

  由於談的內容事涉敏感,雍承志撤下所有服侍的人,只剩他與于正榮在廳內。

  桌上的食盒擺了幾樣簡單的小點心,紅豆糕、豌豆黃等都是京裡盛香齋的名點,還是因為向冬兒饞這口,每回都會多買貢獻給公公,于正榮才得以沾光,否則平時待客只有茶水一杯。

  于正榮用著點心,不鹹不淡地贊了幾聲晉王講究,便直接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向裕曾與向冬兒說的那件事,他原封不動的告訴了雍承志,不一樣的是,這陣子在他的運作之下,北地軍需官貪墨涉及的軍需已不止一百五十車那麼簡單,而是嚴重到足以砍下雍昊淵的頭。

  雍承志聽得驚疑不定,他明知道其中有蹊蹺,卻不能像向冬兒那般侃侃而談地反駁。

  晉王父子身為王朝的兩名猛將,功高震主,早被皇帝視為眼中釘,即使世子雍昊淵已殘了雙腿,皇帝對晉王府仍有所忌憚。

  所以有時候事實真相不重要,只需要一個理由,皇帝就能下令讓王府的兩名將軍少掉一個,如今刑部尚書說的這件事,不管有沒有于正榮的私心,至少正中皇帝的下懷。

  「如果照你說的,世子犯了事,你直接來提人就好,為什麼特地來告訴本王這件事?」

  雍承志不相信于正榮會有那麼好心,是為了救他兒子。

  「我們好歹也算是親家,豈能看你王府就這麼倒下去?」于正榮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

  「聖意難測,這件事真要辦起來,可不只是將世子關在天牢那麼簡單,只怕連命都保不住。」

  他觀察著晉王越發鐵青的表情,心中得意,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仍然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痛陳利害關係。「萬歲畢竟是將這件事交給本官辦,本官就算是拼了老命,或許能有大事化小轉圜的餘地,至少能保住世子的命,說不定還能免去牢獄之災。只不過……」

  來了,雍承志在心中冷笑。「只不過什麼?」

  于正榮不再賣關子,直言說道:「不過,咱們雖是親家,但小女畢竟只是你的妾室,也不是世子嫡母,所以關係還是遠了些,似乎還不到本官要豁出老命的地步啊。」

  雍承志懂了,淡然地道:「原來你是幫於氏撐腰來了。」

  于正榮並沒有否認。「小女曾經告訴我,你對她也算是情深意重,連王府中饋都讓她執掌。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不如直接將她扶正,免得王府沒有個女主人,做什麼都不太方便。」

  雍承志沉默了,他原就不擅長官場彎彎繞繞那一套,才會選擇走武將的路,一刀一槍殺出戰功,但如今別人算計到他的頭上來,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別無選擇。

  于正榮完全抓住了他的軟肋,就是長子雍昊淵,雖然長子與他並不親近,卻不代表他不看重他。

  如果光是扶正於氏就能救雍昊淵,那他也不介意把王妃的位置給她,但只怕于正榮只是利用於氏的關係對王府有所圖謀,而這也是他遲遲沒有把於氏扶正的原因。

  要知道於氏如今雖掌中饋,但那只是他對她的補償,她可以動用錢銀,可以在外圍安排她自己的人,但王府真正的核心人員她無權更動,真正的底蘊她也不知道。

  「……我會考慮。」深吸了一口氣後,雍承志說道。

  §第六章 晉王父子的心結

  雍昊淵白日總是不見蹤影,不過傍晚必定會回來和向冬兒一起用膳,他發現自己不管遇到了多糟心的事,只要和她聊一聊,心情便會好上許多。

  他最愛看她大口吃著飯,圓圓的眼兒眯起來微笑的那種滿足表情,好像只要有得吃,所有煩惱都能拒於門外,彷佛在說他一直對付的那些詭譎深沉的陰謀詭計不過也就那個樣子,飯還是要吃,人生還是要過。

  然而刑部尚書前來拜訪的那日,雍昊淵卻無法和向冬兒一起用晚膳,他傍晚一回王府便被父親召見。

  此時于正榮已經離開一個多時辰,但他的茶杯還放在桌上,吃了一半的食盒也還沒收拾,足見雍承志這段時間一直沒離開正廳,也不許人打擾,獨自一個人煩惱了許久。

  雍昊淵一進門便看到桌上有客人來的痕跡,他早在門房那裡知道于正榮來府的事,對於等一下要談的事便心裡有數。

  「刑部尚書于正榮來找我,和我談了一件事。」雍承志沉著聲,將兩年前軍需官貪墨的事娓娓道出。「你知道刑部在調查這件事嗎?」

  「知道。」雍昊淵是聽向冬兒說才知道的。向裕只怕沒想到,于正榮低調不願聲張,卻因為向裕想搶功而偷偷壞了事,這事最後仍提前傳到了雍昊淵耳裡。

  他的妻子的確是個好運氣的,他想掌握的情報竟輕輕鬆松像閒談一樣在她口中得到,讓他多了幾天的時間做準備,也決定了未來要走的路。

  他這幾日就是在忙這件事,或許他自從兩年前由戰場上傷退之後一直以來的謀畫,可以開始透露一點讓父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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