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老爸進化論 | 上頁 下頁
二十


  他麻木地打開隨意瀏覽,第一眼就看到了大大的紅字,說他腸胃不好,體脂過高,腎臟和大腸都有結石,最重要的,他的肝指數四百多,是正常人的十幾倍!

  難怪今天有玫瑰花茶,小婷一定偷看過了,他該不會明天就翹辮子了吧?秦碩自嘲地想。為了一份不體諒人的工作,到頭來賠上家庭還賠上健康,死了就再換一個新的繼續操,對公司來說,真是筆划算的交易。

  意興闌珊的起身,他覺得屁股下這張皮椅今天似乎變得刺人了。他慢慢地走到樓梯間,想到頂樓透透氣,卻在一推開頂樓的門時,隨著強風飄過來公司幾名女同事的聲音,讓他不由得止住腳步。

  「……小婷,你別開玩笑了!禽獸那種人,根本不能認真交往好嗎?」

  「為什麼不能?他明明就很負責任,公司裡的事交給他根本不用擔心搞砸,不然上面的老頭們怎麼會那麼相信他?」

  原來幾名部門的女業務以及他的助理小婷,跑到頂樓抽煙打屁摸魚,讓他碰個正著。不過,他並不打算出面阻止,因為她們分明正在評論他這個人,他也很想聽聽看自己在女同事眼中的形象究竟如何。

  「拜託,你看他一年有多久時間在家裡啊?我看他老婆在家裡偷漢子,他都不知道。」某名抽著煙的女業務嗤之以鼻。

  「唉,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他老婆氣質那麼好,看起來不像那種人。」

  另一名女業務就比較中肯,「不過老公三天兩頭不回家,老婆在家裡鐵定沒什麼好臉色就是了。」

  秦碩開始回想於青卉。過去無論他怎麼忙,她總是笑笑的,頂多無奈地要他不要那麼累,然而幾年來,隨著菡菡的成長,隨著他職位越升越高,她皺眉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卻也不曾惡言相向——直到她爆發的那一天。

  「何止啊!」抽著淡煙的女業務越講越憤慨,直接在加水的紙杯裡揉熄煙蒂,空出雙手來比劃,似乎這樣比較能增加氣勢。「禽獸雖然風趣幽默,但他跟每個女人都過從甚密,要是我男朋友這樣,我早就把他甩掉了!」

  「說的也是。真不知道禽獸那個美女老婆怎麼忍的?像禽獸這樣到處跟人搞曖昧,一點為人夫的分寸都沒有,和異性不懂得拿捏距離,誰嫁他誰倒黴。」

  一群人聽得點頭如搗蒜,秦碩卻是越聽臉色越沉。

  「但……這對我們女同事來說是利多不是嗎?」小婷不愧是秦碩頭號粉絲,仍替他說話。「而且你們自己也常跟經理開玩笑的。」

  「開玩笑可以接受,自己的老公皮就得繃緊一點。禽獸是幸好他長的帥,可以說成風流,要不然他的行為換到另一個人身上,就是下流了……」

  至此,秦碩已經聽不下去了,連小婷一再的為他辯解,他也喜悅不起來。

  他腳步沉重地慢慢走回樓下,而對於他上頂樓透氣思考的原因——公司要求的歐洲出差,他也在這一刻下了決定。

  一向和他友好的女同事們,背地裡原來是這麼想他的,他又再一次證實了自己過去究竟有多麼過分,把老婆的包容無限上綱,而他在乎的公司同事們,真的有人是百分百認同他的嗎?

  老婆的笑容,在他腦海裡突然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只有那日她主動找他吵架時,第一次流下的眼淚。

  「媽咪,爸比又來了。你看爸比在搭帳篷耶。」

  每當秦碩來站崗,都只是靜靜的看,於青卉即便再理智、再沉著,也不免有些心浮氣躁。然而,當他有了新動作時,她發現自己的心竟不受控制的狂跳,像初戀的小女孩般期待著,想知道他在做什麼。

  都已經是當媽的人了,還有這種夢幻的心態,她在心裡直罵自己要不得,但雙腳卻不由自主的往窗邊走。

  順著女兒的手指望去,她果然看到秦碩在她的花園裡敲著大鐵樁,試圖把一個大帳篷固定在草皮上。

  帳篷……她還不知道他會搭帳篷呢!自從兩人結婚後,他就從來沒有帶她出去玩過,別說帳篷了,就連家裡巷口的公園,兩人一起去散步的次數她用一隻手都數得出來。

  這就是他們七年的婚姻啊,她還有幾個七年可以等他?難道非要他們都白髮蒼蒼、他老得做不動了,她才能盼到他回頭?

  想到這裡,於青卉心裡的熱烈慢慢降溫,臉上的表情也漸漸變冷,直到和秦碩的視線對上,她已然做好武裝。

  兩人相對默默無語,最後她先開了口,「你在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秦碩抹去額際的汗,神色很是疲憊,目光也不像過去那般有神。「我只知道,我受夠了沒有妻子和女兒的生活,可是我不知該怎麼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諒。只能按照想親近你們的本能,在這裡搭了帳篷。即便進不了你們的門,也能聊以自慰,至少我不是只有一個人。」

  「你不是很忙?怎麼能幾乎天天來,現在連帳篷都出來了?」她皺眉看著他,不知該不該怪他破壞她的花園,要是房東找她算賬,她一定把他推出去頂罪。

  「這幾天,我拒絕了同事客戶們的邀約應酬……我現在才發現,不做那些事也不會死,生意還是照做。我就是凡事太事必躬親了,弄得下屬很閑,自己卻忙到破表。」他苦笑著搖頭,緩緩道出自己最近的體會。

  於青卉感覺到他的口氣很沮喪,所以也不再那麼尖銳,幽幽地一歎。

  「你終於感受到了嗎?秦碩,你過去為了工作可以數月不回家,我也常常覺得在樁婚姻裡,我只有一個人。」

  可是現在,她真的察覺他改變了,至少,他從以前不顧她們感受,想出現就出現、想消失就消失,變成有空就會來站崗。這足見他也調整了他的生活步伐,希望能和她們同步,不再錯過能和她們相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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