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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藺爾愷這反省的心思不時浮起,他是否對沐煙藍太嚴厲了?畢竟烈火族是個愛好自由的民族,她也是個外向的,現在只能關在房裡,她應該非常不開心。可是這樣的心思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他不認為自己是保守到不准妻子出門,他只是擔心她受到傷害,何況陳仲現在顯然就是針對她在散播謠言,他也很清楚陳仲的目的。

  甯維長公主仗著皇太后的威儀,逼得陳仲不能也不敢再納妾,但陳仲對沐煙藍已是迷戀至深,絕不可能放手,在明著不可能得到她的情況下,他就來暗的。

  所以藺爾愷才要限制沐煙藍的出入,或許他說話用詞較為強烈,個性也剛硬不折,才會到最後演變成一場爭執,仔細想想,兩人當時的情緒都很激動,根本討論不到一個點上,他們都在為自己的立場爭論辯駁,落得兩敗倶傷,沐煙藍到現在還不願意和他說話,可見她氣得不輕。

  藺爾愷心事重重的參加早朝,但即使心不在焉,他也發現陳仲一系的人馬,皆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他,連一些平時稍微親近他的大臣們,也都是欲言又止,甚至閃躲他的注視。

  藺爾愷馬上警覺起來,只怕陳仲又要出招了,而且這次的招數估計已經事先和諸位大臣溝通過了,唯獨將他蒙在鼓裡,而讓大臣們沒有一個敢站在他這邊的,應該是攸關國家興亡的大事,他想陳仲又要在烈火族的事情上加油添醋了,只是這次他不知道找到了什麼新題材。

  果然,氣氛沉凝的大殿中,陳仲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裡——「皇上,臣有事上奏。」

  皇帝微微皺眉。「奏。」

  陳仲眼底閃過一道精光,噙著一絲幾不可見的詭笑。「皇上,臣掌握精確消息,藺大學士先前為太學捐地,獲得皇上表揚,事實上卻是在為自己謀取利益!」

  藺爾愷臉色微變,卻是帶著些許茫然,他完全不知道陳仲這般信口開河的底氣何在,但既然敢在皇上面前說得如此斬釘截鐵,代表著陳仲應該握有什麼證據,而且是連他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的證據。

  太學捐地能謀取什麼利益?藺爾愷苦思不解,但想到前幾日他是在太學附近將沐煙藍從許大人手中救出……會不會與她有關?

  陳仲又開口了,「啟稟皇上,太學附近方圓數十裡的土地全為藺府所有,而藺府在其上開設了許多店面並租賃房舍,向那些不辭千里前來求學的學子們賺取了無數的金銀,既然藺大學士一向以清廉自詡,那麼他藺府開發這些土地的銀兩何來?

  又為什麼要貪取學子們的金錢?此外,據臣瞭解,主要處理主持這些賺錢項目的,便是烈火族的煙藍公主,這實在很難不令人懷疑,是否是煙藍公主與烈火族之間有什麼利益輸送,烈火族再利用煙藍公主在京師斂財,運送到烈火族之中,讓他們有足夠的財力整兵備戰,進攻我天承國?」

  陳仲將一冊文書交給太監,讓其呈給皇上。「皇上,臣已調查清楚,藺府在太學附近開的車馬行,近來的確有多次將貨物遠送外地的紀錄,請皇上明察。」

  皇帝翻看著文書,臉色越來越沉重。「藺爾愷,你怎麼說?」

  直乎其名,代表皇上已經很不滿了,藺爾愷在這短短時間內,已將這件事的各項疑點想個通透,雖然他不知道沐煙藍在做什麼,但他仍相信她並沒有做出不利於天承國的事。

  先前對她烈火族身分有著疑慮,所以放任胡大刀去試探,那也只是一念之差,不代表他真的覺得她就是奸細,一定會出賣他、出賣天承國,骨子裡,他仍是信任她的。

  於是他沉住了氣,上前一步長揖,恭敬回道:「皇上,關於太學附近建設的資金來源,的確是由煙藍公主處理,這件事臣會回去調查清楚,三日內必給皇上一個答覆。」

  皇帝陰著臉,但仍是微微點頭,算是勉強給了藺爾愷一個面子。

  「此外,臣有話說。」藺爾愷直視著陳仲。

  他平時不愛與人爭辯,可不代表他言語遲鈍,真要比較辭鋒,他自信能說得陳仲抬不起頭來,以前不吵,是為了顧全大局,現在都被人指著鼻子抹黑了,再不吵就是白癡了。

  「陳相,下官請問,在太學周圍開設店家,我們藺府不開也會有人開,賺錢的事那是各憑本事,能夠賺得到也是我們有生意頭腦,請問在我們天承國開設店鋪,犯了哪條律法?」

  他朝著陳仲走了幾步,語氣更見犀利,「相府在外也有各種生意,同樣賺取錢財,怎麼你相府開得,我們藺府就開不得?如果要用這種理由問罪于我,陳相是否同罪?」

  陳仲的笑意微微收了起來,這個問題他答不上來,也不能答,至少藺府開設的都是正當生意,賺的是正當錢,但相府有許多花樓賭場甚至是見不得人的項目,那可是只能放在檯面下的。

  瞧著陳仲退縮,藺爾愷的氣勢漸漸淩厲。「下官再問陳相,即便我藺府在太學附近開設了無數店面,我們所有店面的賬目都可以公諸於世,所有稅款也都如實上繳,此舉同樣是益於我們天承國,不知這又是犯了哪條律法?」

  這一點,他是很相信沐煙藍的,因為他看過她做的賬,可是比原本藺老做的賬要清楚且有條理太多了,她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搞鬼,也沒有任何理由這麼做。

  藺爾愷又再逼近一步,陳仲本能的退後,此時藺爾愷的氣勢到達最高點,「如果陳相有空,不妨到你所謂斂財的太學附近街坊去看看,那裡規劃整齊,功能齊全,生活方便,相信對於所有前來就讀的莘莘學子融入京城大有幫助,足以做為京裡其它區域建設的表率!」

  陳仲被逼得一時語塞,好像自己才是被質詢的那一個,一股不甘心,令他硬著頭皮又擠出話來,「但你小小藺府,需要那麼多銀兩做什麼?以前還那麼窮,最近居然寬裕起來,這不是很有蹊蹺……」

  藺爾愷想都不想就截斷了他的話,「那你大大相府養那麼多妻妾,就不花錢了?不知道相爺府裡的銀兩都從哪裡來?要不要來比比兩府誰家花得比較多?」

  說到錢,陳仲就心虛了,完全不敢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一副欲辯無言的猙獰樣,然而他突然像想到什麼,臉上的戾氣漸漸化成一道詭譎的笑。「藺爾愷,你辭鋒如此尖銳,究竟是想掩飾什麼?」

  藺爾愷心頭一動,頓覺不妙,全身的警戒提到了最高點。

  此時,殿外突然傳來禮官太監尖銳的提報聲,「急報!關外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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