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嫡女貴妾 | 上頁 下頁 |
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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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信寫得很巧妙,說明了其人心思縝密,考慮周到。畢竟甄妍目前是宋知劍的妾,不能隨意出門,只有在燈節那日可以藉口看燈大方出底。 資聖寺位在勝業坊西南角,東市的刑場附近,晚上陰森森的,就算是燈節也是人潮比較少的地方,將甄妍約在那裡,其心可議。 宋知劍沉吟了半晌,才幽幽望著她。「你應該知道你告訴我這件事,很可能改變我們現在的關係。」 甄妍當然明白。太子府滅門,原就是件懸案,而李貞妍竟然還活著就更蹊蹺了,她這個身分是不可能繼續當他的妾的。 「關於妾身的身分,我們也不是沒有猜測過,現在只是證實罷了。」甄妍勉力一笑,笑容裡摻著苦澀。「與其每日提心吊膽的擔心這件事什麼時候會曝露,收到這封信妾身反而松了一口氣,妾身並不在乎自己究竟是不是李貞妍,妾身只在乎……你,如果最後註定妾身只會是甄妍,那麼我就當你的妾一輩子,如果妾身必須是李貞妍,妾身也不希望那個身分會拖累你。」 她說得相當真誠,但這樣的真誠背後卻是無盡的愁緒與惶恐。 她這般痛苦的掙扎,宋知劍都覺得不忍了。「你這個傻瓜,你可以不用說的。」 「因為我覺得這個消息對你有幫助。」她定定地望著他。 宋知劍心中一動。「怎麼說?」 「你說我傻,但我可不是真傻。」她指了指他手上的信,「這封信與我們在江寧找到的那些爹的秘信用的是同種墨同種紙,同筆跡,對方不知道你已經掌握的證據,認為我可欺,並沒有做任何掩飾,不反而方便你行事? 「我知道你在查那個人,所以燈會那日我要去。」她像是下了什麼訣心,義無反顧的說道,「我去了,你便能找出那個射你一箭的人究竟是誰。」 然後陷她於危險之中?宋知劍搖了搖頭,他其實並沒有報仇的打算,就算幫皇帝查案,也單純就是完成皇上交辦的任務罷了。 「沒有那一箭,我們還無法相識呢。」以這個角度來看,他還有些慶倖中了那一箭。 「但我寧可……守可無法在你身邊,也不願見你受難。」她有些艱難地道。 這句話卻是一語雙關,寧可無法在他身邊,也不願見他受難,指的是在皇帝遇刺那日,她寧可他沒有受那一箭,然後她永遠無法認識他?抑或是她願意為他在燈會那日引出那人,即使遭遇不測,也要讓他完成皇帝交辦的任務,替他自己報那一箭之傷? 他見她執迷不悟,索性挑明瞭道,「你若赴了燈會之約,只怕會有生命危險。」 「我不怕。」她故作堅定地看著他,卻不知自己眼瞳中顫動的水光出賣了她。 宋知劍心頭一動,輕輕地將她摟入懷中,柔柔細細地吻著她的唇。 這傻得令人心疼的女孩兒啊,為了他,榮華富貴不要,真實身分不要,竟是連命都不要了。 現在,他反而感謝自己曾經中了箭,沒有錯過這麼好的女人。 若是未曾遇見她,他或許不會知道愛一個人的刻骨銘心、患得患失。他常冷眼看著那些陷入男歡女愛不可自拔的愚蠢之輩,如今那群愚蠢之輩中又加了他一個。 輕輕撫著她的背,感受著她的嬌弱,這個吻不帶有任何情欲,有的只是滿滿的疼惜及寵愛。 甄妍的不安被他一記輕吻安撫了,她從沒見過他對誰這麼溫柔呵護,如此明顯的愛意,若她感受不到,那就真傻了。 所以她為他的付出,又算得了什麼? 「這封信我收起來,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他將信隨手收起,似是一點也不重要,只是認真地看著她,像要將她一根一根紆長睫毛的微微顫抖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管你是誰,叫什麼名字,我這輩子認定你就是我宋知劍的妻。」 這番誓言直接衝擊了甄妍脆弱的心,她埋入他懷中,感動地無聲笑了,笑到眼淚都流出來。 他說的是妻,可以一生一世雙人的妻。 宋知劍抱起了她,將她放在榻上,接著自己也上了榻,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睡下,甄妍原以為今晚註定是個不眠的夜,但當她窩在他懷抱裡的時候竟覺得無比的安心,不知不覺便睡去。 月黑風高,萬籟俱寂,在子時三更打更聲響中,宋知劍突然睜開了眼,小心翼翼地放開了甄妍後下榻,點亮了油燈。 他看著她熟睡的臉,輕歎。「你真的不怕嗎?」 他走到雕花木屏風旁,慎悟將他換下的外衣掛在那兒,他由衣袋之中取出了一幅畫。 這幅畫是宋英傑今早交給他的,口沫橫飛地說著甄妍的妙手生花,他卻還沒來得及看。 他知道甄妍在畫這幅畫時便是收到那封信的同時。 似乎想藉由圖畫瞭解她當時的心境,他緩緩攤開圖,看到花團錦簇的月季,照理來說畫風應是欣然,但他可是宋知劍,當朝最年輕的狀元郎,琴棋書畫皆精通,如何看不出這幅中曾經畫岔的痕跡。 「你畢竟是害怕了……但你究竟怕的是什麼?」他的目光像是透過畫看向床榻上的她,心緒複雜起伏。 甄妍害怕,是怕自己的身分被揭發後可能會被皇帝砍下腦袋?或是怕李貞妍的身分特殊,不能再做他宋知劍的伴侶? 慢慢的,他的注意力移到了那首詩上頭。 「月花雖豔,獨生非所願,纏綿上花台,方有四時春。」 她便如同月季花般嬌豔,卻不願獨生。要知道月季花可是能夠四時花開的植物,但只有攀生在花台高架之上才能繁盛怒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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