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嫡女貴妾 | 上頁 下頁


  徐氏已自認屬於沒有耐心那類人,這李夫子倒是比她還性急,而且還是急著把一頂無能的帽子扣在自己頭上,她真有點遲疑是否還要讓這迂腐的夫子繼續教自個的愛孫,怕不被教壞了腦袋。

  徐氏望向了宋英傑的奶娘。「寶兒最近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嗎?他真的像夫子說的那樣……呃,去和別人學習了?」

  奶娘也是一頭霧水。「沒有啊!孫少爺和以往一般作息,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倒是他最近時常趁著午憩時間,偷偷溜到三爺那新納姨娘的院子……」

  「啊!」奶娘突然叫了一聲,讓徐氏與李夫子都嚇了一跳,她察覺自己此舉不妥,尷尬地告了罪,才急忙說道:「奴婢想起來了!夫子拿的那張字帖,好像就是從甄姨娘那裡拿來的!那日奴婢見孫少爺不在房裡午睡,連忙到甄姨娘那裡去尋,果然就見孫少爺從裡頭走出來,手裡拿著的就是一張剛寫好的字,墨蹟都還沒乾透呢!奴婢覷到了上頭寫著樂毅、即墨什麼的,現在看見,八成就是夫子手上的字帖了!」

  「會是她?」那個鄉下土包子?說實話,徐氏是不信的。她想像中的甄妍,除了那張臉還有點看頭,其餘都不值一提。「叫寶兒過來,我來問問。」

  而李夫子一聽到尋到了寫字之人,眼睛先是一亮,有心想求見討教一番,但聽到對方居然是個女眷,那就不方便如此冒然求見了,火熱的心不由涼了一半。

  奶娘立刻下去,不一會兒便將宋英傑帶到正廳之中。

  宋英傑原還以為祖母尋他是有什麼好處,笑嘻嘻地小跑進來,但一看到嚴肅的夫子也在場,那張可愛的笑臉立刻垮了一半,心忖八成沒好事了。

  「寶兒你過來。」徐氏見孫子不開心,對李夫子就更有意見了。她喚來宋英傑先是親昵地摟了摟,也不嫌熱,這才步入正題。「寶兒,你告訴祖母,這張字帖你從哪裡得來的?」

  宋英傑看著徐氏向他攤開的字帖,心裡想的卻是東窗事發自個兒要遭罪了,便低下頭懺悔道:「是寶兒不小心弄糊了夫子寫的字帖,才去求甄姨娘幫忙重新寫一張的!但夫子派發的作業,寶兒都完成了,只不過字帖換了,祖母可不要罵寶兒。」

  還真是她!徐氏訝異地看著宋英傑,訥訥說道:「甄妍……那甄姨娘很會寫字嗎?」

  「何止會寫字啊!她還很會說故事呢!就是甄姨娘跟我說了很多詩經上的故事,我才能把詩背起來的。」提到這個,宋英傑居然得意地揚起小臉,好像誇的是自己媳婦似的。

  徐氏卻是皺起了眉,那甄妍如果只是會寫字就罷了,居然教起了寶貝孫兒讀詩經,這孩子一張白紙似的,萬一讓個鄉下土包子……好吧,會寫字的鄉下土包子給教壞了,那還了得?

  於是徐氏心中有了計較,難得嚴厲地對宋英傑說道:「以後乖乖的和夫子學習,不許你去找甄妍了!天知道她都教了你什麼玩意兒?」

  「為什麼?甄姨娘有什麼不好?」宋英傑氣鼓鼓地反問。

  有什麼不好?徐氏一下子被問住了,她根本不太認識甄妍這個人,又哪裡知道她好不好了?對這人的印象也不過出於成見罷了。

  「甄妍來歷不明,誰知是忠是奸呢……反正你要聽大人的話,這是為你好。」徐氏端起了祖母的架子,但聽起來卻很有耍賴的成分。

  「祖母,你覺得三叔可能讓一個壞人進我們勇國公府嗎?」這下倒是換成宋英傑用一種看呆子的眼光看著自己祖母。

  徐氏再一次啞口無言。要說這府裡城府最深、最有心計的,就是她的三兒子宋知劍了,她身為母親都覺得這兒子的心思深不見底,如此深謀遠慮的人,會放一個禍害在自己家裡?

  連她都說服不了自己。

  宋英傑的聰穎本就超過一般孩童,尤其遇到他堅持的事,可是什麼理由都能搬出來。他見祖母辭窮,居然搖頭晃腦地掉起了書袋子,「亂之又生,君子信讒。君子如怒,亂庶遄沮。祖母啊,你一定是聽了他人的讒言,君子必須怒言遏止,才能很快的制止禍亂。所以府裡有人散佈甄姨娘的壞話,肯定是要禍亂咱們國公府,這件事必須讓三叔知道,寶兒去也。」

  說完,他眼底閃過一絲淘氣,抽走祖母手上的字帖飛也似地跑了,留下目瞪口呆的徐氏,最後只能無奈地望向了李夫子,像是在埋怨他教的都是什麼東西。

  李夫子卻是苦笑了起來。「夫人,這《詩經·小雅·巧言》,已超過老夫教的進度了啊……」

  §第二章 這妾納得還不錯

  宋知劍才剛下朝,回到府中朝服都還沒換下,就看到自家寶貝侄子急匆匆地找了來。

  如果要說這勇國公府裡還有一個人不怕他的,大概就是宋英傑了。雖然宋知劍因性格穩重,故表情並不慈藹,甚至還能稱得上冷漠,偏偏這宋英傑就是不怕他,天生就對他這三叔有種親近感。

  而宋知劍也當真打從內心疼愛這個內侄,便不拒絕宋英傑的親近。從小到大,這小頑皮可不止一次闖了禍就躲到宋知劍這裡來,但是只要無傷大雅,宋知劍往往護著他,讓府裡的人也是無可奈何。

  便如今日,這小傢伙的樣子一看就是又來逃難的,待到他氣喘吁吁地穿過了庭院跨進大門,停在了自己身前,宋知劍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問:「寶兒,你又闖了什麼禍?」

  「三叔,這回寶兒沒闖禍。」宋英傑可不服了,忍不住嘀咕了起來。「何況我有那麼常闖禍嗎?」

  「噢,是嗎?但那李夫子可不是這麼說的。」宋知劍依舊是那麼淡淡的。「一旬內的課你可以逃掉三次,能學到什麼道理,這不叫闖禍嗎?」

  他雖然沒有直接插手宋英傑的教育,但對這孩子在李夫子那兒的學習情況可是了若指掌,免得這鬼靈精怪的孩子仗著他的寵愛,哪天就糊弄起他來。

  「三叔啊,你千萬不能被李夫子給迷惑了,他上課令人昏昏欲睡,不知所云,寶兒要繼續跟著他上課,才是蹉跎時光呢!舊時燕國有個大將軍樂毅,他打下了齊國所有的城池,偏偏莒城與即墨他不打下來,引人非議,但後世的《樂毅論》就替他平反啦!說他不攻那兩城是眼光長遠,推行仁政呢!所以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也不能人云亦云,嘖嘖嘖……三叔,不能李夫子說什麼你就聽啊,你要有自己的見解才行!其實寶兒也沒有那麼不聽話,偶爾也是很乖巧的。」宋英傑居然挺起了胸,煞有其事地評論起來。

  這小子年紀輕輕,倒教訓起大人來了?宋知劍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但表面上仍不著痕跡地道:「你又知道樂毅了?那不就是夫子那裡學來的學問?既然如此,你如何說跟著夫子蹉跎時光?」

  「當然不是夫子教的啊!」宋英傑眼睛一亮,終於可以帶到正題,他將手上的字帖呈給了宋知劍。「三叔三叔你先看看這個!」

  宋知劍接過字帖一看,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意外的神情,但也只有一絲。「好字!李夫子果然不同凡響。」

  「那也不是李夫子寫的。」宋英傑癟了癟嘴,「是甄姨娘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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