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風光 > 窩在宮中當米蟲 | 上頁 下頁
四十二


  由於遇襲一事事關重大,眾多大臣都寫了奏摺前來勸蕭清瀾回朝,還有許多重要的政事有待處斷,甚至北方突厥的異動該如何因應也需要細細討論。

  猶如海濤般的眾多奏摺洶湧地打入了飛霜殿,卻是沒有引起一點回音。

  累積了幾日,大臣們自然質疑起陛下究竟幹什麼去了,所以這陣子胡公公沒少挨駡,甚至楚茉更被冠上了迷惑君王的禍水名號。

  橫豎她都是個妖妃了,再多個禍水也不會比較痛,她便聽而不聞,裝作沒這回事,只一心服侍蕭清瀾。

  但胡公公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政事不能真的扔著不管,再這樣下去,只怕那些大臣會直接沖到湯泉宮,撞柱威脅陛下出來面對現實,那陛下重傷之事就瞞不下去了。

  於是在蕭清瀾昏迷後的第五天,胡公公被前來送奏摺的內侍奉趙丞相之命罵了個狗血淋頭後,抱著比他頭頂還高的奏摺來到飛霞宮的寢殿。

  「楚昭容,奴才求你幫幫忙啊!」

  「幫忙?」楚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一邊親手擰了塊布巾替蕭清瀾擦臉。

  「是啊,就是這些!」胡公公將奏摺砰的一聲放到了桌上,哭喪著臉道:「如今陛下昏迷不醒,但需有人批閱奏摺先穩著京城那邊,否則那些大臣就要殺過來了。」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楚茉仍然不明白。

  「如今陛下無法親自批閱奏摺,但知道陛受傷的人只有你、奴才及顧太醫三人。顧太醫不好長久待在飛霜殿,否則怕引起誤會,他也不適合碰這個,所以能替陛下看這些奏摺的,只有楚昭容你了。」胡公公也是被逼得狗急亂跳牆了才會想出這種方法,「昭容若不幫忙,這宮裡就無能人幫忙了!」

  楚茉明白了,卻是狐疑地瞪著他,「不是還有你嗎?」

  胡公公嚇得直擺手,就差沒轉頭溜了,「奴才豈敢越俎代庖?這可是會被人垢病閹臣誤國的呀!」

  「難道我就不會被人垢病妖妃禍國?」楚茉險些翻出一記白眼。

  「這……」胡公公愣了一下,忽而縮起脖子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反正昭容妖妃的名號早已不脛而走,就不必計較這麼多……」

  楚茉氣得跳腳,將布巾一把丟在水盆裡,濺出許多水花,「你倒是清白了,這鍋讓我背?」

  胡公公也覺得過意不去,卻只能裝可憐眼巴巴地看著她,彷佛眼淚都快滴下來,「誰叫陛下昏迷前交代的人是昭容呢?如果陛下交代的是奴才,奴才便是拼死不要這顆腦袋也要完成陛下的託付……」

  以往這招都是她用來對付蕭清瀾的,現在胡公公用這招對付她,她才知道應付起來有多麼尷尬。這打不得也罵不得,更沒辦法反駁,因為蕭清瀾昏迷之時的確只有她在身邊。

  「一定要嗎?」楚茉的臉苦了起來,她連後宮都不想管,現在居然要管起朝政來了?

  胡公公歎息了一聲,「如果事情被揭穿,昭容懷有龍子當能倖免,若是奴才可就死定了啊!」

  要死要活的簡直無賴,但楚茉偏偏沒辦法,因為胡公公該死的有道理。

  在心裡翻來覆去地掙扎了久,又用了三千六百個理由說服自己,楚茉才有氣力無地道:「我幫你行了吧,你可要記得我義氣相挺,陛下醒來後若有不滿,你也得一起擔著。」

  「那是當然。」胡公公知道這已是眼下最好的決定,楚昭容是陛下最寵愛的女人,對朝政又沒有企圖,亦無有力的父族虎視耽耽,先讓她上去頂一陣,估計陛下清醒後應當也不會太怪罪兩人的餿主意。

  楚茉一臉認命地道:「胡公公,你將幾份陛下已經處理過的奏摺拿過來我瞧瞧。」

  胡公公很快地將奏摺取來,楚茉坐上蕭清瀾一向用來處理政事的大案旁,很快地翻過,只留下其中一份稟告今年秋收賦稅的摺子,又從旁取來一張宣紙,拿起筆沾上墨便開始寫字。

  胡公公習慣性的站得離大案一步距離,故而看不清她在寫些什麼,不由好奇問道:「昭容在做什麼?」

  「臨帖啊!你習字時沒臨過嗎?」楚茉沒好氣地道:「要假裝陛下行事,自然要學會他的筆跡……唔,就學這句『朕知道了』,以後每份都這麼寫,應該可以應付一陣。」

  胡公公的臉差點沒歪了,「這……但陛下審閱奏摺時常加上批註,可也不是每份都批『朕知道了』……」

  「難道要寫『朕不知道』嗎?」楚茉都快生氣了,她被逼看奏摺已經很可憐了,莫非還要她勤於政事?「非常時期當然是先混過去啊!」

  這番不負責任的言論當真聽得胡公公目瞪口呆,但眼下能撐起局面的也只有這個不可靠的楚昭容,他只能深吸口氣,眼觀鼻鼻觀心,當成什麼都沒看到。

  越練心情越鬱悶,楚茉見胡公公束手狀若無事地站在那兒,總覺得不拖這傢伙下水簡直對不起黎民社稷。

  她看了看奏摺,又看了看他,陰惻惻地笑了,「胡公公,要我加旁注也行,但我對政事一竅不通啊,這可得你來幫忙了……」

  蕭清瀾微睜開眼,只覺光線有些刺眼,緩和一下又睜開,腦袋卻一片模糊,一下子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微微一動,背後傳來的痛楚令他濃眉深皺,直想叫出聲來,但幹啞的喉嚨卻讓他發不得聲。

  這一痛倒是讓他清醒幾分,想起了發生什麼事。他記得有賊人攻進湯泉宮,他為了顧全楚茉,拼命抵抗,卻被一個裝成屍體的刺客襲擊,從他背後捅了一刀……

  昏迷這陣子,他只覺得自己像坐在一艘小舟上,風雨飄搖,動盪不安。然而這樣的不安定卻一直被一道耳熟的聲音牽引著,讓他能定下心來,慢慢的朝著那個方向前進。

  而那道聲音,如今便在他身邊不遠處說著話,宛如天籟。

  「胡公公,我又看不懂了……」楚茉苦惱地簡述著一道奏摺的內容,「南州刺史劉聰來摺,謂轄下南川縣受旱災,劉聰命南川縣令開義倉賑災,但南川縣令複又開太倉及常平倉來賑災,職權有所僭越,應嚴懲不怠……」

  她幫忙批閱奏摺已經兩日了,只要遇到不懂的就問胡公公,兩人也形成了有問必答的默契,這兩天下來成果居然還不錯,山一般的奏摺至少砍去了三成。

  也是顧太醫說,陛下蘇醒應該就在這幾日,所以兩人的情緒不再那麼緊繃,說起政事來也有幾分輕鬆的感覺了。

  楚茉只知道朝廷職責大概是怎麼劃分的,遇到細緻一點的項目就沒轍了,這劉刺史一份奏摺寫了上百個倉字,這倉看久都不像倉了,直叫她眼兒都酸。「這官倉不就官倉,太倉和常平倉有什麼不同?還有個義倉又是怎麼回事?」

  胡公公認真地回道:「天下正倉分為六種,租稅直納倉廩,太倉、常平倉和義倉就是其中三種。太倉主要負責官員俸祿,常平倉主要是用來平准糴糶,義倉則是賑貸救濟。」

  「喔喔,我明白了,所以南川縣令只奉命開義倉賑災,但可能義倉不足,他又私開了太倉及常平倉來賑災,劉刺史覺得他自做主張就鬧脾氣了,寫摺子來打他的小報告是吧……」楚茉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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