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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我知道……我問了個蠢問題。」舞茉虛弱的自嘲道。

  如果真愛是無價、真愛是犧牲奉獻、真愛是不求回報,那麼,她為什麼要心痛、要傷心?

  「舞茉……」她哀慟的聲音,驟然令他心痛。

  她仰首望進他眸裡,苦澀的說:「你贏了,你是對的,真愛是有價,如果得不到你的愛,我會痛苦、會絕望、會不甘心,我錯了……」

  自始至終她都錯了,而且錯得離譜,當她含淚離開的那一刻,薄震宇照例沒有挽留她,可見她還低估了他的冷酷。

  回到家,舞茉又本能的看向對面的高級公寓,這次她看了很久很久,突然,她發狂的奔了過去,一口氣跑進薄震宇的屋裡。

  她開始翻箱倒櫃,把她的衣服、內衣褲、牙刷、梳子、絲襪、拖鞋、化妝品、CD光碟、書本雜誌……一古腦扔進大大的垃圾袋裡。

  原來,這段日子她已經是「住」在這兒了,她不舍的在屋裡繞著走,跟每一個角落說再見。

  他們曾在這張沙發上瘋狂做愛;曾依偎在地板上聽音樂;曾流連在陽臺上看星星;曾在廚房把香檳噴灑了一地……

  然後,她又走到他的車庫做最後「巡禮」,他共有十二部車子,每部都有一個位置擺放,而她卻始終擺不進他心裡一個小小角落。

  他愛他的車多過愛她,不!或者說他根本沒愛過她,可恨的是,她一直、一直不斷的以為自己可以感動他,有一天他會愛她。

  為什麼還不放手?放手吧,也放過自己。

  但她卻妒恨起這些比她「幸運」的車子,心中驀地興起恐怖的念頭。

  舞茉沖回屋裡,拿了車鑰匙關掉所有的警報系統,決定讓自己放肆一次。

  「砰!鏘鏘!」

  她用榔頭奮力一敲,車子的玻璃應聲碎裂,接著是引擎蓋翹起,車身全是凹痕脫漆。

  砸爛他的車還不夠,舞茉把心一狠,連車子內的零件也拆下來,名貴的皮椅割成碎片……

  等砸到不行了,她還握緊榔頭喘氣,看著一排廢鐵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才筋疲力竭的回家去。

  開門時,背後有人靠近問道:「白舞茉小姐嗎?請留步。」

  她循聲回頭,看見兩個中年男人盯著她,「你們……」

  其中較年長的一位,說道:「這位是程其勝律師,我是宏富集團前總裁薄仰天的管家宋祈,我們是代表薄老爺邀請白小姐去薄家大宅一趟,可是,這幾天我們一直試著聯絡你,都聯絡不上……」

  「等等,你們是不是弄錯了?」舞茉大吃一驚,差點嚇得腿軟。剛剛才砸了薄震宇的車子,薄老爺馬上就來找她算賬?!

  「我們絕對沒弄錯!」程其勝出示手中文件嚴謹的回道:「經過嚴密的調查,白小姐的身份是白家的養女,二十一年前……」

  眼前,這位坐著輪椅,手上插著點滴的老人正打量著舞茉,「孩子,你站過來一點。」

  程其勝示意她往前移步,「小姐,這位就是你的親爺爺,薄仰天老先生。」

  薄仰天雖然面容乾瘦,但從炯炯的目光,不難想像他平時的威嚴,「你就是舞茉?」

  舞茉輕聲回道:「是的,爺爺。」

  「你肯原諒我?」他顫抖的噪聲,顯示出有多激動。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爺爺寬心養病吧!」舞茉握住他乾瘦的手掌安慰道。

  「唉!是我的錯,當初要不是我的偏見與固執,就不會害得你父母早逝,而你流落在外受這麼多苦。」他回憶往事,充滿了悔恨。

  「不!爺爺別這麼說,這些年我的養父母視我如己出,給我家庭溫暖,我一點苦都沒受過。」她微笑道,不願見到老人家心懷愧疚。

  「很好,看來你的養父母把你教養得很好,他們給你充分的照顧和愛,讓你有一顆寬容的心,這也是我這輩子最欠缺的,才會因為門戶之見,逼走你母親,害你父親自殺,最後,我竟然殘忍得把一切過錯算在你母親身上,繼續逼得她走投無路……」薄仰天閉上淚眼,遲來的覺悟已無濟於事。

  這些往事,舞茉事先已由程其勝的轉述,瞭解當年的往事,只不過事發突然,她還有些疑幻似真的不實際感。

  「老爺,」宋祈忙勸道:「現在把舞茉小姐找回來,應該高興才對,以前的事就別提了。」

  「對……」他辛酸的點點頭,「我時日無多了,能找回舞茉,應該高興才對。」

  這時,傭人恭敬的上前稟報,「大少爺和三少爺要見老爺。」

  薄仰天擺擺手,不感興致且略帶苛刻道:「告訴他們,我現在還好得很,還沒到宣佈遺囑的時候,叫他們回去吧!」

  接著他看了舞茉一眼,又歎了口氣,「要他們這星期六全都回來吧!也該讓舞茉認識他們。」

  「老爺,您也該休息,別太費神了,舞茉小姐的事來日方長。」宋祈招來看護,將薄仰天送回房裡。

  望著他的背影,宋祈似有感而發道:「舞茉小姐,感謝你對老爺的諒解,讓他晚年有所寄託。」

  舞茉靦腆微笑的回答,「他是我爺爺,毋需說什麼諒不諒解的。」

  「難道你一點也不怪他拆散你父母,導致你淪為孤兒?」宋祈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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