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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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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各懷心事地杵著,商問存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那副奇怪的樣子。靳非垠一人默默站在離鋪門最近的地方,目光不知投向何處;魏清笙靠在一匹緞子上,手托著腮,看不出在想什麼;而那商青蘅,站在魏清笙的右後方,愣愣瞧著魏清笙,不言不語的,心事麼,不用說了。 「怎麼,你們似乎不高興?」商問存故意用一種遺憾的口氣說道。 「高興啊,怎麼不高興。」魏清笙首先接口,靳非垠抬頭瞧著他。 「哦,」商問存回視靳非垠,溫和笑著,「那就好了,那麼……」停了會,他道:「既然如此,靳非垠,你跟著我到茶樓走一趟。」 她點頭,唇邊泛起一朵豔笑。 「那我們呢?」魏清笙瞟了下像個木頭人似的商青蘅。 「你就陪著青蘅在這裡等我們。」 「我……」魏清笙想要說什麼,但叫商問存打斷了話頭:「就這樣了,我們走。」商問存首先邁出了綢緞莊,靳非垠雖然心中有疑問,但二話不說立刻跟上。能夠與他單獨相處的機會,自從她病好了之後,就不曾有了。她多麼懷念他成親那晚他們兩個人的獨處啊! 商問存跨出門後回頭瞧了瞧那仍呆立著的兩人,心中在笑。 他這可是刻意給青蘅一個與魏清笙單獨相處的機會,希望青蘅懂得把握住啊。 與他人方便的同時,也與自己方便了。 他放慢腳步,讓靳非垠走在自己身側。兩個人的步伐不知不覺中和諧起來,他沉默地低頭瞧著,面上泛起笑意,靳非垠一定是察覺到了,她垂在身側的手有些個顫動。 不一會,兩人來到了鎮上較大的富記茶樓。 上了二樓,挑了個靠近窗邊的位子,商問存就大咧咧地盯看著坐在自己對面、因為行路而臉上泛著粉意的靳非垠。 在茶點上來之後,靳非垠終於忍不住了:「你,你瞧什麼?」他那麼盯著她,讓她的心跳得好快呀。 「少爺?」靳非垠抬起因為他的盯看而垂下的臉。 「啊?」商問存終於回過神來,在看到靳非垠生疑的眸光以及她臉上的薄薄紅暈之後,他也忍不住尷尬地調轉視線。 「咳……咳咳咳。」他佯裝咳著,不太自在地道:「喝茶吧。」他端起面前的茶杯,仰頭就飲。 「啊——」燙! 「嗤——」靳非垠忍不住笑了出來。 商問存狼狽地、不好意思地朝她苦笑。 她將手上的絹帕遞過去:「給你。」眼角眉梢掩藏不住笑意。他那麼笨拙的行為,讓她心頭無端升起一股暖流,那表示在她的面前,他已經不若平時的自如應對,那表示他的心中必定是對她有了不——樣的想法。 「謝謝!」商問存接過,輕輕擦拭著唇角,那帕上帶著一股臘梅的幽香,縈繞在他的鼻端。他深吸了下;一股舒暢的感覺泛遍全身。這種味道,時常在她身邊嗅到,一如她的人給他的感覺一般,冷而不疏,堅毅而不偏執。 靳非垠沒有看他,反而去注意其他幾桌正在飲茶的客人。 人並不多,但零星的幾桌,明顯的都像是這晤面鎮上的人,只有一桌的客人讓她多看了幾眼。 那一桌,與他們的桌子之間相隔了二張沒有客人的茶桌,桌邊有四個人,坐於東位的人長得很魁梧,面上帶了一條長長的刀疤,顯得有點兇惡;北位的人則與他完全相反,一副斯文的書生樣子,但他擱在腰側的那把長劍可不是假的;西位的人有副和善的臉;南位的人則與東位那人一樣很有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靳非垠眉心打結,這四個人,單從他們佩帶的兵器上來看,就知道決非善類,而他們有意無意總往他們這邊瞧的舉動更加顯示了不良的目的。莫非是爹娘的仇人盯上了她?是不是那天的情形又要重演? 當然不! 教訓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可就只能怪她學藝不精了。 她轉頭瞧向對面的商問存,後者正專注地看著她,現下正像被逮到了什麼似的緋紅了臉。 這讓她暫時忘卻了警戒,誰知對方卻更加緊張了。 只見那四人互相打了個眼色,暗暗握緊了身邊的兵器,全身緊繃,似乎隨時準備行動。 靳非垠看了看,湊向商問存道:「你瞧見那幾個人了嗎?」她輕輕地在他耳邊說著。 商問存直覺要轉過頭,靳非垠立刻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不要去看。」她暗暗估量了下形勢。 對方有四個人,而且都帶了兵刃,他們只有兩個人,自己平常隨身帶著的子母劍留在了家裡,並沒帶到商府,這情形對他們很不利啊。 該怎麼做才能安全撤退呢? 商問存低頭,看著那抓住他的手,心中突然升起一陣酸酸的、卻又似甜甜的味道,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回視她專注沉思著的、仿佛散發著光芒的臉。 他不是沒有注意到那幾個人,但他並不在意,要對付這幾個人,他心裡有數。而她是要保護他吧,所以才會有那樣的動作。 是了,她並不知曉他會功夫啊,自然地想要保護他,因為他曾經救過她一回,更因為,因為她的心遺失在他身上了。 難道,這就是愛上一個人的感覺?想要保護她,即使丟了命也要保護她? 「你跑得快嗎?」靳非垠突然迎上他的眼,笑意盈盈地問。 「跑?」他猶自沉浸在迷惘之中,並不清楚她說了什麼。 「嗯。」靳非垠鄭重地點頭。決定了,他救了她一次,這回是她報答的時候。但她遺失的心呢? 她遺失在他身上的心,是否也會有得到回報的一天? 他們兩人各自想著各自的事,而那四人卻是齊心一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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