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焚夏 > 靈硯解連環 | 上頁 下頁


  「哎喲!」

  「哎喲!」

  跌進來兩個人。

  「小師父!」小翠杏眼圓瞪,奇道,「小師父,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呀?」看她二人羞紅了臉,忸怩的模樣。八成是在外面呆了良久,被當場抓到,才會臉紅。

  慈心紅著臉,結結巴巴地,「施……施主,貧尼,貧尼……」

  「怎樣?」小翠忍住笑。

  「我,我……」慈心的頭快要垂到地上去,臉紅到脖子裡了,哪裡還能找出什麼理由來搪塞。出家人最忌諱不誠實,她可不能說謊。

  慈心偷瞄一眼在身旁的師姐──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師傅讓貧尼請兩位過去,有事相告。」慈惠師姐倒是非常鎮定,雙手合十,睜眼說謊。慈心驚訝地張大了嘴。惹來慈惠一記瞪眼:「是吧?」

  慈心點頭如搗蒜。小翠見狀,頓覺好笑,也當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惹得慈心剛褪朱赤的臉又紅了起來。

  琴心蓮步輕移,說道:「勞煩二位師父了。小翠,我們走吧。」

  慈惠忙上前道:「施主,讓貧尼領路吧。」

  「不用麻煩師父了。」琴心先行前行,小翠忙跟上,並且不時回頭望望慈心慈惠,掩嘴而笑,似在笑慈心的憨樣。

  待二人走遠,慈惠才呐呐道:「原來是她!」

  「誰?哪個她呀?」慈心東張西望了會兒,「哪裡有人了?」

  慈惠呆呆地看著慈心,方才被逮到時,呆若木雞,如今卻又活潑如初的。「誰呀誰呀?當然是你 !」她愛憐地敲了慈心一記,「我說的是剛才那位君小姐。」

  「君小姐就君小姐嘛,幹嗎非要打我的頭?!」慈心嘟噥著,「師姐認識她們嗎?」

  「她是戊陽縣首富君府的四小姐,經常來庵內,還常捐香油錢呢。」

  「經常來?我怎麼沒見過?」

  「你呀,你那時在靜思殿內抄經書呢!」慈惠斜睨慈心,果見她向自己做了個鬼臉,引來一陣笑。「可是……」慈惠斂去笑意,欲言又止。

  「師姐,可是什麼?」聽語氣,似乎有不祥之事發生。是發生在君小姐身上嗎?那可不好,誰會忍心讓如此美麗的女子受到傷害呢?

  慈惠重歎了口氣,才道:「聽師傅說,她至親之人上個月讓惡徒給害了。」

  「啊?」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寬敞的馬車內就坐主僕二人。君福坐在前頭趕車。「噠噠」的馬啼聲響在四下無人的道上異常清晰,卻也可以稍稍掩去車內的談話聲。

  車內,君琴心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沉默地低頭擺弄著針線活。小翠在一旁察顏觀色了半晌,知道即使再過一個時辰,小姐也不會吐一個字給她,便主動開口道:「小姐,你說這無語山美是不美?」

  「嗯。」

  「小姐,你不知道,現下是春天,山上開滿百花,那景色自然是美不勝收的。不過,聽二少爺說,冬天的無語山覆滿白雪,那景致,更勝春天呢……」

  「是麼?」

  端的是惜言如金!小翠挫敗地丟開繡花繃,「小姐……」如果小姐一直是這樣的話,她不止無話可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琴心輕吐口氣,也放下針線,轉過身子,面對著盡職盡責的小翠。遇上小翠關懷的目光,她心中生了幾許感動,一個丫環尚且對她如此,可是她的爹娘呢?輕輕握住了小翠的手,這是雙農家女的手,因常年的勞作而略顯粗糙黝黑,但卻讓她倍覺溫暖,似乎能給她無盡的支持。

  「小翠,你待我真好!」

  「小姐是奴婢的小姐,是主子。奴婢不對小姐好,對誰好去!」樸實的話,聽在耳中卻十分溫暖,教琴心潤濕了眼眶。小翠見狀,忙抽出帕子替琴心拭淚,心下迷惑不解:她是否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了呢?

  「小姐,奴婢沒說錯什麼吧?」

  接過小翠遞上來的帕子,琴心回她一個微笑:「你錯了,我也錯了。」

  「小姐能告訴奴婢,奴婢錯在哪裡麼?」

  撫撫小翠細緻的臉頰,琴心道:「你的錯是忘了我說過不許自稱『奴婢』,而我的錯……」她的錯,錯在自己的心給自己蒙住了。從出事那天開始,她把所有的人排除在心房之外,不論是爹娘,還是大哥、二哥以及三哥,她都沒了心去理他們。每日裡,從天微亮到入夜,她的世界裡只她一人和傳言已經去世了的連誠。別人的關心,她不知;腦中整日想著的,就是過去的片段。從初識連誠到他大鬧君府的每個片段,她都回憶過不知幾次。每想一次,便哭一次。到如今,她覺得一世的眼淚都已流盡了。曾經美好的景象,如今回想起來卻都變成痛苦,變成一種折磨,折磨得她的心都要碎了。那個時候,小翠也是這般地陪在她身邊麼?也是這般安慰著她,關懷著她麼?還有家中的父母兄長也是如此嗎?小翠平平常常的一句話卻讓她看開了許多。人真的挺奇怪。會在不經意中付出,也會在不經意中得到許多。

  「如果我是你,該有多好。」語氣中,盡是羡慕,差些嚇壞了小翠。

  「小姐是金枝玉葉,奴婢出身卑微,怎可與小姐相提並論?」

  琴心輕斥道:「你又來了,別『奴婢奴婢』地稱自己。」

  「是,奴……」忙改口,「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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