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楓紅 > 夢影青蹤 | 上頁 下頁
十六


  「不見。」曲少淩煩躁地揮手打發走僕人。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每一天都會來求見,而他們的目的,竟是想從水中青身上得到傳說中血煞門積聚的大量財富,還美其名曰為搜查血煞門的餘孽。哼!一群見利忘義之徒。

  「公子,水姑娘醒了。」

  曲少淩聞言收劍,急急地走向水中青居住的廂房。

  水中青早己穿戴整齊,坐在窗邊的椅子上,任丫頭為她梳妝。兩個月來,她一直是這樣無知無覺地任人擺佈,仿佛成了一具沒有心的玩偶娃娃。

  曲少淩走進房間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情景:水中青半垂著頭,專注的目光凝注在睡夢中也不曾離開的殘月玦上,小手緊緊地攥住它,仿佛那是世界上惟一的珍寶。

  曲少淩壓下心中的濃濃醋意,揮手驅離了丫鬟,站在水中青面前,抬起了她的下頜,水中青的眼中,陽光已不在,她的目光是漫無焦距的,仿佛根本沒有看見站在他面前的曲少淩。

  嫉妒在曲少淩的心中發酵,激起了他的怒意,他發狠似的去搶奪水中青手中的玉玦,擲到了牆角邊。水中青仿佛是從夢中驚醒,急忙跳下椅子,想要撲過去拾回它,但是,曲少淩擋住了她。

  曲少淩的眼中燃燒著火焰,極度的失意和嫉妒燃燒著他的理智。看到水中青的眼睛只是盯著那塊玉玦,他的怒火燃到了最高點。

  他是那樣地愛著她,即使在以為她是男兒身的時候,不倫的陰影也絲毫不能減損他對她的愛意。他為了她,冒著生命危險去挑戰影子,為了她頂住各大門派的壓力,堅稱她與影子毫無關係,為她忍受著家人和朋友的責難,但是,在她的心中,她非但比不上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卑賤殺手,甚至連「他」送給她的「定情之物」都比不上,這讓他情何以堪。

  曲少淩搖晃著水中青,像一隻受傷的野獸般嘶吼:「看著我,你為什麼不看我!我就這樣不值你一顧嗎?影子已經死了!死了!!你在這樣癡癡地想他又有什麼用!」

  水中青仍是無言,對他的粗暴沒有一絲反應,眼睛仍是定定地盯著躺在牆角的殘月玦,

  憤怒和傷心沖緦死硇緣牡貪櫻他突然抱住了水中青,絕望地低語:「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好。」

  「嘶」的一聲,水中青的半邊衣襟落在地上。裂帛的聲音驚醒了水中青,她茫然地收回目光,看著歷來對她溫柔以待的曲少淩。

  曲少淩沒有注意到她的反應,他的手粗魯地拉扯著水中青的衣衫,嘴也啃咬上水中青的肩頭,卻不知淚已流出他緊閉的眼簾。

  水中青大駭,在神志模糊中本能地擊出了一掌,令毫無防備的曲少淩飛撞在牆上,又重重地摔落在地面。

  曲少淩抬起頭,驚愕地看著水中青,她的衣襟散落,露出了內衣和雪白的肩頸,原本就沒有綁緊的頭發散垂在肩上,臉上是柔弱無依的驚恐表情,曲少淩的理智恢復了。

  「你殺了我吧。」沁著血絲的嘴角揚起一抹淒涼,他緩緩地閉上眼睛,沉入黑暗之中。

  看著重傷昏迷的曲少淩,水中青終於完全清醒,隨手拉過一件衣衫披在身上,將一顆丹藥塞入他的口中,她拾起殘月玦,悄悄地離去。

  走在夜風中,濕濕涼涼的感覺滑下臉頰,水中青看著手中溫潤的殘月玦,她知道,那頎長挺拔的身影已經深印在她的心中,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在那段短短相聚的時光中,她的心在她的人還一無所覺的時候,就已經交付給了他。

  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也許是他不顧重傷的身體而保護她的時候,也許是他拖著傷勢末愈的身體幫她砍柴的時候,也許是他為她端來那一碗藥的時候。但是,無論是什麼時候,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當她發覺的時候,他已經深入到她的生命之中,再也拋不下。

  他早已知道了曲少淩對她的感覺了吧,所以才會那樣縟壞貟佅濾。是什麼樣的情意,能夠讓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還為她的未來做好計劃。但是,他一定沒有料到她會愛上他,是呵,連她自己都沒有料到呢,就在不知覺間,她的心已經深深地陷了下去。

  心好痛。為什麼每一個疼她的人最終都會離她而去?先是爹爹和師兄,再是義父義母,現在則是他。

  終於只剩下她孤單一人,而她卻必須要好好地活下去,只因為她已經答應了他。

  至於曲少淩,她並不怪他的衝動、失去了影子,讓她明白失去所愛的痛苦,她能夠原諒他的行為,但是,為他也為自己,地不會再和他來往。

  她會找一個陌生的地方安頓下來,用自己的一身醫術養活自己,從此忘了江湖,忘了仇恨,安心地做一個平凡的大夫。

  她會過得平靜而幸福。

  金城是湘鄂交界處的一個小城,由於地處兩省交通要道之間,來往商旅眾多,因此還稱得上繁華。在金城中,最有名的店鋪有兩家,一個是城裡的招財客棧,因其菜好價高而聞名,一個是城西的仁義堂藥鋪,以其濟貧救苦,大夫醫術高超而聞名。

  仁義堂的老闆,是一年前才來到金城的水中青大夫,他年僅二十,醫術不凡,最難得的是仁心仁術,在金城行醫不過一年,便以其高超的醫術和樂善好施的義行聞名金城。而今天,又是水大夫每月一次的義診時間,此時仁義堂的大門前擁滿了四鄉里慕名而來的患者。

  「大夫,我最近總是吃不下飯,胸口悶得很。」衣衫襤褸的老婦滿臉苦相。

  「大嬸,您別急,等我給您把把脈。」年輕的大夫專注地為老婦診脈。他微微地側著臉,午間溫暖的陽光斜照在他的臉上,一雙眼微眯著,專注的神情使得他平凡的容貌像是突然增加了一抹特殊的光輝,顯現出一種特別的魅力。而就診者中,立刻有幾雙眼睛停留在他的臉上,再也挪不開視線。

  忽然外面一陣喧嚷,門被匆匆推開,一個粗魯的大嗓門兒叫道:「水大夫,救命呀!」

  被眾人抬進來的擔架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

  水中青放下老婦的手腕,急忙上前,吩咐將那男子放在一旁的診視床上,細細地察看男子的傷勢。

  傷者是一個很年輕的男子,臉上被血跡染得斑斑點點,但仍可看出,他的臉上沒有傷痕,只是被血跡濺上了,但是,從他的臉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淡淡的青色。水中青神色一凜,且不去看他其餘部位的傷勢,逕自將手搭在他的腕上,眉微微地聚攏,轉過身,水中青迅速地打開針盒,一口氣在他的身上連插了二三十枚金針,才稍稍舒丫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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