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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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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只是站著,對他的話,似是充耳不聞。 黑衣人不以為意,繼續道:「久聞閣下為江湖第一殺手,武功不凡,特請閣下前來賜教。請!」 「請」字出口,黑衣人再無遲疑,雙拳齊出,和身攻上來。影子卻似無意迎戰,只是隨手輕輕揮灑,一一避開或格開黑衣人的招武,轉眼間,兩人已交手二十多招,竟是個平手的局勢。黑衣人目光閃動,有了主意,只見他招式忽變,變為只攻不守,像是不要命一樣攻了過去。 影子的動作還是一派的從容。兩條人影忽上忽下,白影仿佛被黑影吞沒了。忽然,黑影一凝,停了下來。黑衣人緩緩道:「為什麼不殺我?」 影子冷冷道:「沒有人買你的命。」他轉過身,身影晃了幾晃,消失在林間。 直到影子消失,那塊巨大的岩石上忽然開了一個小門,走出幾個人來。 「是他麼?」黑衣人的聲音中有一絲緊張。 「是,」黑暗中有一個怯懦的聲音回答:「那天就是他在我的屋中殺了江沖的。」 黑衣人緩緩的拉下面罩,赫然竟是曲少淩。 一夜好眠,水中青神清氣爽地走出房門。清晨微冷的空氣讓她精神一振,她帶著微笑看著正在打掃院子的影子:「應大哥,早。」 影子依舊不說什麼,只是看了她一眼,作為招呼。水中青不在意地笑笑。這算是應大哥的進步了,至少他還會有點反應。 「水大夫,水大夫……」人未到聲先到,只見村中的何老爹箭步如飛奔向小院,「水大夫,救命呀!」 水中青醫術高超,心又軟,雖只在此居住了一個多月,也並未刻意招搖,但是小村中的人都已經知道她是個仁心仁術的神醫了。 水中青的神色凝重起來:「何伯,發生了什麼事?」 何伯急道:「黃家的兒子上山打獵,一夜未歸,今早上有人在村邊上看見他,全身都是血,只剩下一口氣了。」 水中青道:「何伯你等一下,我去拿藥箱。」 水中青跑進房間,打開藥箱,發現所剩藥品已經不多,向窗外叫道:「應大哥,你那裡還有藥麼?」 影子應道:「在床頭的革囊裡。」 水中青走進影子的房間,打開了床頭的革囊,裡面只有很少的幾樣東西,水中青迅速地撿出了自己為他準備的藥包,正要合上,忽然間,一樣東西留住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隻美麗的玉玦。即使已經許多年沒有看見它,但是,水中青一直確信自己能夠在第一眼就認出它,可是現在,她很希望自己是真的認錯了。 玉玦的顏色是溫暖的乳白色,有些像月亮的顏色,觸手溫潤,形狀如被雲掩蓋的下弦月,發出柔潤的清輝。水中青知道,這玉玦原有兩塊,一為新月玦,一為殘月玦,兩塊合而為一,就是一輪雲朵掩映下的滿月——這正是使她家破人亡的明月玦。 新月玦已隨師兄墜入懸崖,殘月玦在她八歲那年送給了那個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影子」。 「影子」,「應大哥」,他們會是一個人嗎?十年的時間,她由一個天真的孩子長大成人,當年那個十幾歲的少年也必定是改了容顏吧,竟讓她與他朝夕相處這麼久,還沒能認出。 「水大夫,水大夫。」窗外,何伯的呼喚聲叫醒了水中青。她迅速地收攝心神。不管怎樣,這件事她會仔細地查探。 看著水中青離去的身影,影子的心中,泛起一陣難言的痛楚。他的小女孩真的長大了,即使看到了那個可以揭穿他身份的證物,她依舊可以不動聲色。 看著躺在掌心中的殘月玦?影子放縱自己的心,沉溺在往事的回憶中。 那一次,是他出道接的第一件任務。在一夜之間,他殺了河陽陳氏一家八口。 這不是他第一次殺人。血煞門一直以來訓練殺手的方武就是叫他們不斷地殺人,他是殺死了至少十個師兄弟才活到了那天,更何況陳氏一族原也不是什麼好人。 但是那一天,自那些原本就沒有什麼人性的人身上,他竟看到了人類的感情中光輝的一面。陳虎威一生殺人無數,但是那一天,即使知道自己的做法於事無補,在明知自己不敵的情況下,他仍是拼了命地護住自己的妻兒,支撐著不肯退後一步。當他的劍刺入陳虎威三歲女兒的咽喉,原本似已沒了氣息的陳虎威竟一躍而起,悲嘯一聲,一刀砍在他的胸膛上,在那一瞬間,他看到了那雙圓睜的眼中對女兒的愛。 不顧重傷。他逃離了那間染滿了血腥的房子,再也不敢回頭。 他沿著山路向山裡走,深山之中應有他的歸宿。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沒有人會不問原由地救治一個攜帶著兇器的陌生人。事實上,他並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多年來,每當他必須和自己的師兄弟決一死戰的時候,他都希望死的是自己,那樣至少他不必再面對師父冷酷的訓練。但是,上天仿佛有意要折磨他,每一次,活下來的都是他。這一次,上天又準備怎樣捉弄他?蜷縮在一個隱秘的山谷的石洞裡,他在急劇失血的寒冷中睡去。 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選擇的這個山谷雖然隱秘,卻離村落不遠,於是,他遇上了他生命中的那一縷陽光。 「圓圓,圓圓你快回來。」八歲的水中青,穿著一身粉綠色衣裳,追逐著自己的愛犬在林間穿行。 跑在前面的圓嘟嘟的小花狗似乎在頑皮地捉弄著自己的小主人,時而停下來逗弄她,她一跑近,它就更快地向前跑。不知不覺間,他們跑到了村後一個隱秘的小山谷裡。 這個山谷,在村人的傳說中是一個鬧鬼的禁地。但自從水中青六歲那年誤入山谷之後,就發現穀中並沒有什麼鬼怪,只是路徑曲折容易迷路而已,因此,這裡就成了她淘氣玩耍的秘密天地。 圓圓跑進山谷,徑直沖向穀中的岩洞,但是,在洞口,它機警地停下腳步,向著洞中吠叫。 「怎麼了,圓圓?」水中青喘息著,圓圓的小臉上有著劇烈運動後的紅暈。張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看向洞中蜷縮著的黑色身影:「那是什麼?是受傷的野獸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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