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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在閻寒往返巴黎和紐約拍「感覺6」廣告的期間,殷然去劍橋上MBA的課程。

  她參加的是半脫產班,邊讀書邊工作,這意味著她必須付出比常人更多的代價。辛苦對她來說,並不是問題,再苦的日子,她都熬過來了。

  這天,她坐船從英國趕回巴黎。

  越過幾個街口,再轉向一條卵石路,看到一塊從牆上伸出的中文掛牌。無意中望過去,她陡然停下腳步,驚詫地望著裡面一幕。

  玻璃窗內,一個高大的男人正在幫一個老者忙一些廚活,兩個漂亮的小娃娃則乖乖地坐在餐桌旁堆積木。一個年輕女子陪在一旁,和孩子們有說有笑,但目光卻不時地落至俊帥的男人身上。酡紅微醉的表情,如小女人般,千嬌百媚。

  殷然靜靜地走進去。

  「然兒……」身著圍裙、手戴膠套的男人停止手中的活,愕然地看著赫然出現的殷然,他似乎有點難為情,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剛下車。」她淡淡道,避開他的注視,將撲上來的孩子們擁入懷中。

  她神情疲憊,即使面對孩子們,也笑得力不從心。她站起身來,牽著孩子們走出中餐廳。

  閻寒急忙脫下圍裙和手套,向老者打了聲招呼,追了出去。

  這一晚,殷然沒問原因,閻寒也未主動解釋。

  接下來的日子,殷然下班回來,好幾次撞見閻寒帶孩子們去那家中餐館,免費為老闆做一些廚活。

  這一天,孩子們蓬頭垢面地回到家。殷然站在客廳,麻木的目光中帶著某種痛苦。

  「你要去找那個女人是你的事,為什麼要把我的孩子帶去?」她的聲音充滿了冰冷,還有微微的顫抖,漂亮的眼睛有些濕潤,「要是你敢搶走我的孩子,我就跟你沒完!」

  閻寒呆若木雞地望著眼前怒髮衝冠的小女人,第一次看她這麼、這麼……潑辣!

  「我不會分開你和孩子們。」他開口,語氣溫柔卻堅決。

  一股酸澀的滋味哽住了她的喉嚨,眼眶熱熱的。他對她前部分的質問沒有作任何辯解,那就是默認了,默認他喜歡那個女人。她內心的激動不但沒有平息下來,反而讓醋意和悲哀將心中的怒火燃燒得更旺盛。

  「要是他們受傷了,你賠得起嗎?」

  這句話是憤怒的、悲哀的,卻是那麼可愛。是的,賠不起,連輕微的傷害,都經受不起。他知道她愛孩子們更勝於自己的生命,但她又是否知道,他愛她和孩子們有多深?

  深邃的藍黑眼眸裡,瞬間閃過一絲受傷的情緒。他沒有辯解,僵硬著身軀,緩緩走進了房間。

  「媽媽,你為什麼要罵Papa?」孩子們維護地問道。

  殷然蹲下身,含淚笑道:「因為他帶你們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Papa只是帶我們去那個煮飯的地方。那個老伯伯說,Papa是為了給媽媽做好吃的飯,才去那裡學做飯的。媽媽不喜歡Papa做的飯嗎?」

  憂傷無力的身子陡然僵住,仿佛被某樣東西狠狠擊中了靈魂。

  「媽媽。」熠兒扯扯她的衣袖,喚回她的神志,「Papa受傷了。」

  「受傷?!」攬在孩子們身上的手猛地一緊。

  「媽媽,疼!」筠筠皺著小臉嚷道。

  殷然急忙鬆手,「對不起,是媽媽不好。」她既是歉意又是心疼,更是心焦,「Papa怎麼受傷的?」

  熠兒微垂著小腦袋,嘴兒囁嚅道:「我們用棍子去敲打門上面的牌子,牌子掉下來,Papa抱住我們,牌子掉在Papa背上,可是Papa不要我們告訴媽媽。」

  殷然的心揪在了一塊,痛得難受。

  她安置好孩子們,走進閻寒的房間,正好看到他赤裸著上半身,坐在椅子上,背對鏡子處理著傷口。傷口是一條粗大的血痕,血跡已經凝固,卻極其駭人。

  望見佇立在身後的人兒,高大的軀體僵了僵,忙碌著的雙手也停在空中,然後緩緩地收了回來。

  「我來吧。」殷然拿過他手中的藥水和紗布,眼睛裡水光瀲灩。觸目到血跡斑斑的傷疤,她雙手顫抖著,一時難以下手。

  「我來。」閻寒伸手,嗓音輕柔,怕嚇到她。

  殷然深吸了口氣,搖搖頭,小心翼翼地用消毒藥水為他清理傷口。

  「疼嗎?」

  「還好。」他微笑,微皺的濃眉舒展開了。他曾是身處在死亡邊緣上的人,地獄式的軍事訓練、死亡性的反恐任務,這種流血對他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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