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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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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 身旁的高大身子一震,有瞬間的僵硬。 保姆?羅斯錯愕,下意識地抬頭望去,未來得及欣喜,就感到他的目光使人窒息。尊貴的氣質,和淡淡的憂鬱流露在他的眼神眉宇,舉手投足間,讓人無法忽視。這個男人怎麼可能是保姆? 閻寒表面上平靜雋永,內心卻暗潮洶湧。那兩個字,隱含著拒絕和疏離一般的殘忍。他深隱苦澀,不露情緒地轉身走進餐廳,為客人斟茶倒水,恪守保姆的職責。那束花,順便被他扔進廚房的垃圾桶裡。 端上咖啡後,他想留在客廳裡,監視這個不速之客,但殷然另有吩咐。 「孩子們還泡在浴缸裡,你去給他們洗淨身子,穿上衣服後抱他們上床睡覺。」 閻寒抿緊薄唇,過了一會兒,他點頭,離開大廳,上了二樓。 羅斯受到壓迫的心臟恢復了正常跳動。他望向殷然。發現她正目送著閻寒走上樓梯,眼裡佈滿無盡的東西。 一瞬間,他感到一陣惋惜。他擁有法國數一數二的葡萄酒公司,躋身于社會名流,相貌堂堂,溫文有禮,是女人心中的理想對象,他以為自己有望獲得美人青睞。誰知,今天面對這個所謂「保姆」的男人,還未交鋒,他就知道自己輸了。一個尊貴卻滄桑的男人,高貴與生俱來,卻有著磨煉的痕跡,以及深不可測的內斂,不僅女人為之傾心,連男人也為之讚歎。是怎樣的歷程,才能練就這樣一個男人?一個連男人都為之動容的男人? 「家裡來了客人,他和媽媽有什麼交情?」閻寒一邊替兒子擦乾身子一邊喃喃自語,「她該不會喜歡上那個男人吧?」動作微微一頓,他挑挑眉頭,隨即又放鬆下來,「既然你們跟我姓,說明她還是很在乎我的。」 「Papa。」熠兒開口。 「嗯?」 「你給我穿的是筠筠的裙子。」熠兒抗議地扯扯被穿到一半的小洋裙。 他一怔,愕然地望向一旁的女兒,發現她穿的正是兒子的衣服。 「抱歉,寶貝們。」他急忙替孩子們把衣服換過來,低頭凝視著並排坐的娃娃們,給自己加強鎮靜劑,「只要你們在我手上,媽媽她是跑不掉的。不過以防萬一,我還是要盯緊一點。」他吻吻孩子們,替他們蓋好被子,「晚安,寶貝們!」 殷然和羅斯閒聊著,氣氛輕鬆愉悅。 除了對孩子們,閻寒還未曾見她如此巧笑倩兮過。這種美麗,他只能在遙遠的記憶中回味。 藍黑的深瞳轉向羅斯,一看見他後便緊盯不放。 在某道銳利而殺氣濃重的目光下,羅斯自在的笑容快要掛不住了。他想離席,卻捨不得與談笑風生的美人道別。掙扎、衡量之下,他選擇了繼續留下。 良久,閻寒才收回視線,走到客廳角落,拿起抹布靜默地站在一旁擦拭花瓶。耳朵卻在傾聽兩人的談話,捕捉殷然每一點細微的聲音,譬如呼吸、輕笑,甚至她攪動咖啡的聲音。 十分鐘後,優美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雙手擦拭花瓶的頸口。 醋意露出端倪。 三十分鐘後,英俊的五官緊繃得宛若石像,雙手擦拭花瓶的身子。 醋意迅速膨脹。 五十分鐘後,額上青筋猛抽,雙手擦拭花瓶的底部。 醋意張牙舞爪。 一個小時後,眼睛冒火…… 「嘩啦!」 手中的花瓶猛然應聲碎裂,鮮血混著白瓷碎片散落一地。 閻寒微微錯愕,隨即皺起眉頭,懊惱地看著破碎一地的精緻花瓶,卻對淌血的傷口視若無睹。他只是擦久了那麼一點,用力了那麼一點,誰知這花瓶那麼嬌氣,一碰就碎了。 閒聊的兩人一愣,隨即循聲望去。 四目睽睽之下,閻寒正在收拾花瓶的碎片,準備「毀屍滅跡」。 這時,羅斯才意識到什麼,忙起身告辭。 殷然送走客人,關上門後,輕步走過去。 閻寒收拾的動作一頓,緩緩抬起頭,對上她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清眸。他緩緩站起身,薄唇輕抿著,有些尷尬地回視她。 「對不起,花瓶被我打碎了。」確切地說,是捏碎了,或者說,是擦碎了。 殷然略略掃過粉身碎骨的花瓶,然後一言不發地轉過身。沒多久,她從二樓走下來,手上多了一些東西。 她走到他面前,用著非常優雅的動作仰起腦袋,淡淡道:「這個花瓶很貴。」 英俊的臉上有幾分尷尬幾分無措,「我……」 「扣除一些損失,還有這個花瓶的費用,剩下的這些是你一個星期的工資。」她遞上五十元法郎,語氣平靜。 閻寒猶豫地伸出手,不自在地接過她手中的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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