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筏爾黧 > 無名指曲線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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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恩接過,沉默不語。雖然他對此一點也不感興趣,但基於禮貌,他必須保持必要的風度,耐心聽下去。 「二十歲那年,她從哈佛商學院畢業,順利進入索博爾金融集團工作。二十一歲那年,她開始對羅曼展開敵意的收購。」 派恩略微掃過文件中的收購記錄,抬起頭來,「她哪來的資金?」 羅曼苦笑,「十歲那年,她就成為全球最富有的女性。她擁有我妻子名下的所有財產,包括羅曼集團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我岳父是亞洲十大富豪之一,他去世後所有的財產都由她繼承。前兩年,以她在索博爾銀行的地位,要獲得巨額貸款是輕而易舉的事。」 派恩不以為然地挑眉,談笑裡無法掩藏銳氣,「我還是不明白,這與我的愛人有什麼……」 猛然間他住了口,目光凝聚在羅曼糅合著美國和希臘特色的五官,他的笑容僵住了,空洞的腦海回蕩著曲線的話語:我媽媽是中國香港人,爸爸是美國和希臘的混血兒…… 「你猜得沒錯,曲線是我的女兒,她的英文名是庫可拉·羅曼。」羅曼注意著他的反應,沒有刻意提高或壓低聲音,用陳述的句式說,「她一直以羅曼小姐的身份收購羅曼,我知道,她之前找過你兩次,想和你共進午餐,但你都拒絕了。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身邊的男人就是『不敗神話』Savior。」 派恩震驚不已,如遭電擊般僵在位置上,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原來他在F&C俱樂部會議上見到的那個黑衣女子…… 羅曼原本是一個落魄不得志的年輕人,遇見來紐約度假的曲小姐,後來兩人相愛,曲父得知後極力反對,曲小姐毅然離家,遠赴紐約和羅曼結婚,兩人安身于布魯克林一棟小房子裡,雖然清貧,但也快樂。 愛女心切的曲父在半年之後就軟下心來,支助羅曼創業。憑藉岳父的資金和人際關係,羅曼的創業路程非常順利,很快在電子商務界闖出名堂。 有了錢,羅曼的花心本性漸漸顯露出來,在妻子懷孕時,就勾搭上了美國名模。 庫可拉是媽媽生命的全部。她充滿柔情地叫庫可拉為「布娃娃」,給小庫可拉買許多禮物,穿世界名牌服裝,甚至為她修建了一個偌大的動物園。 面對丈夫的不忠,羅曼夫人經常服用大量藥物。終於有一天,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她在布魯克林的房子裡逝世,死因是服用了過多的鎮靜劑。她自殺前立下遺囑,她名下的股份和財產均由庫可拉一人繼承。 當時,庫可拉十歲,她擁有巨額資產,豪華私家遊輪,還獨享三座有140多個房間的豪華別墅。十八歲那年,外公去世,她的身家飆升了幾倍。二十一歲,她開始對羅曼展開敵意收購,五年來,通過數目驚人的收購交易吞噬羅曼不少產業,然後將其售出。 派恩緩緩自文件中抬起頭來直視對方。 「難道你沒有想過,你告訴我這一切,只會加速羅曼的死亡?」他開了口,森冷與憤怒並存的氣息,從未有過。 羅曼沒有驚慌,嘴邊再次出現了那種奇特而又輕微的苦笑,「我剛才說過,如果你不能成為庫可拉的生存理由,你只有幫我挽救羅曼,不能讓她成功。」 「憑什麼?」派恩的面容淡漠而優雅,眼中冷靜的光芒令人畏懼。 羅曼歎息,他身邊的中年婦女出聲了。 「我叫寧靜,是曲老先生安排在羅曼小姐身邊的心理醫生,從她十歲開始一直到十八歲,我都陪伴在她身邊。她有自虐傾向,會做出一些傷害自己的行為,特別是在她受到刺激的時候。經過長時間的治療,這種情況逐漸好轉,她去了哈佛之後,一直表現得很正常。」 派恩一陣心驚,想起她站在風雪中一動不動的樣子,他的心在抽搐著,襲來陣陣劇痛,「她的病狀復發了?」 寧靜臉色凝重,「這正是我們所擔心的。她的病狀不但復發了,而且變得更加嚴重,我們甚至懷疑她已經有了自殺傾向。」 「不可能!」派恩馬上否認,臉色卻死灰般慘白。 「曲老先生去世那年,也就是小姐十八歲,我擔心她想不開,通過催眠來瞭解她的內心世界,結果發現了一個讓人震驚的秘密。」 派恩幾乎無法呼吸,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什麼秘密?」 「她活著只為了兩個目的:第一個是讓羅曼從商界消失,第二個是找到第二顆『上帝之淚』設計出第二條『心光』給母親。不過,當時我們並不擔心,因為要擊垮羅曼不容易,要找到『上帝之淚』更是不可能,即使花上她一輩子的時間也不一定能完成。」 羅曼歎氣,「誰知道,她竟然用了五年的時間就將羅曼逼上絕境。這段時間,緬甸魔谷傳來消息,世上還存在著第二顆『上帝之淚』。」他晦澀地望著驚疑不定的男人,沉重地說著,「現在你明白了嗎?如果你不能為她找到第三個生存的理由,你只有幫我挽救羅曼。」 消化完所有事實,派恩難以置信地站起身,他把手插進褲袋裡走到窗邊,因為夜色,他的面孔因而顯得陰暗。 「她愛我,她一定會為了我生存下去。」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他試圖說服別人,也說服自己。 「我不否認她愛你。」寧靜溫和地道,「但在她得知你其中一個身份後,她對你們之間的愛開始缺乏安全感。有女子選擇在自己最美麗的時候死去,我們不排除小姐有可能選擇在你還愛她的時候自殺。」 派恩赫然轉身,藍眸閃過驚駭和恐懼,「不——我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寧靜正要開口,手機卻突然響了。 「索博爾先生,曲小姐不見了。」是醫院打來的電話。 「什麼?!」派恩驚吼,幾乎要握碎手中的電話,「沒有人看著她嗎?」他咆哮,像是失去伴侶的公狼,沉穩和威嚴瞬間蕩然無存,僅剩煩躁和驚惶。 「真的很抱歉!」對方慌忙道歉,又急急告知,「不過她有留言,她叫您放心,她只是想一個人靜靜。」 「啪!」電話落地,碎成一片,高大的身影已經沖向門口。 「等等!」寧靜及時攔住他,「你先別急,我們已經派人保護她,她現在很安全。不信你聽。」她快速撥通一個電話。 派恩驚疑接過,一會後,他的神情漸漸平靜下來。 「你早就預料到她會偷偷離開醫院。」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寧靜苦笑,「我在她身邊八年,一直研究她的心理行為。不過很遺憾,沒能治癒她的病。」 「是我不好,讓她受刺激。」派恩頹然地抹了把臉,無力地倒在沙發上。 「你的回答是什麼?」兩人屏息靜候。 好久,他緩緩抬頭,視線落至文件上的照片上,眼中忽然湧現出痛苦與茫然的神情……他一定會擁有她的,他一定要得到她的整個靈魂,一定要……看到她快樂地為他活著。 雪花紛飛,一抹黑影坐在窗前凝望雪的姿態,面前擺著一瓶紅酒和一個斟了半分滿的水晶杯。 黑色的衣裳長髮、白色的雪和肌膚、紅色的唇瓣酒液,三種極端的顏色渲染出一種厚重而飄忽的存在。 一個氣質穩重、舉止矯健的中年男人走上前。 「小姐。」他喊道,聲音很輕,似乎害怕驚擾到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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