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筏爾黧 > 無名指曲線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一覺醒來,身邊的床位是空的。曲線走出臥室,發現派恩不在屋內。他留下紙條,交代他回來的時間。看看手錶,還有兩個小時;再看看窗外,雪已經停了。

  她披上外套,出了家門。

  一個多小時後,她從一家甜品屋走出來,因為X'mas,所以巧克力包裝得都很精美,很有聖誕氣氛。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

  她雙手抱著紙袋,小心地在結冰的路面上行走以免滑倒。櫥窗跟聖誕樹的霓虹燈絢麗地閃爍著,她看看那些閃亮的小燈,心情不由得跟著溫柔起來。

  經過Tiffany時,她緩緩停下腳步,朝櫥窗裡面微微一瞥,突然怔住了。

  離開她一個多小時的男人正低下頭親吻懷中的貴婦人,態度親昵,眼神溫柔。那是一個高雅美麗、雍容華貴的夫人,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比派恩大不了多少……世界著名的珠寶設計大師——玨絲卡夫人。

  一會,派恩擁著玨絲卡夫人走出珠寶店,一輛豪華轎車停下來,他為她打開車門。他嘴角帶笑,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間揮灑自如。

  玨絲卡夫人不願上車,威脅似的拉扯他的衣服,很快將他的外套脫了下來。雖然是寒冬,但派恩的衣著並不多,往往只在一件襯衣或是毛衣上套上外套。當襯衣被她拉下一半、露出大半胸膛時,他唯有舉手投降,乖乖上車。玨絲卡夫人這才滿意地坐進去,還未來得及關上車門,整個人就像惡狼撲羊般撲向他,幹脆利落地扯開他上身僅剩的襯衫……車門隨即被司機關上。

  看著絕塵而去的一襲黑色,曲線的腦袋一片空白,任手上的紙袋從不自覺鬆開的手裡滑落……她像是生了根似的站在櫥窗前,仿佛要和身邊的聖誕樹融為一體了。

  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摧殘著她的理智。這一刻,除了痛楚,她什麼也感覺不到。

  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她只知道,她的心很痛,痛得像是被狠狠撕成了粉碎。她希望能有別的感覺壓制住這種痛楚。

  她不要心痛,她害怕心痛,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身體冰冷,一直冰冷……冷到心不再感到絲毫的痛苦……

  當派恩找到Tiffany櫥窗前的曲線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

  她佇立在茫茫的冰雪中,沒有言語,一動不動,身體已麻木,宛若一尊塑像,臉色蒼白如雪,眼神就像是獻給神的祭品一樣。

  派恩被嚇得魂飛魄散,飛快地跑過去,把僵硬的她抱在懷裡。

  「庫可拉——」他驚惶地呼喚她,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住,胸腔像被尖利的刀刃劃開,劇烈地疼痛著,「庫可拉……」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明白上午活蹦亂跳的人兒為何現在站在冰天雪地裡一動不動?

  她站在這裡多久了?她纖弱的身體怎會經得起嚴冬風雪的肆虐?

  「庫可拉……」他拼命抱著她、拼命吻著她。

  柔緞般的肌膚冰冷到零度,她仿佛一點兒都沒有感覺!任叫喊著她的聲音嘶啞,她的思緒也凍結成無數冰決。

  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這樣做,或許只是不想心痛。

  神聖的夜晚,風很冷,比尖刀還鋒利,割得皮膚生痛。紛紛飄落的雪花隨著讚美主的歌聲在空中飛舞……

  陳設優雅的病房裡,曲線躺在床上,呼吸微弱。派恩守在床邊,望著眼前憔悴昏迷的她,隨著一滴一滴往下滴的液體,心又是為之一痛。

  不知不覺,她昏迷已是三天三夜。他衣不解帶地照看著她。

  「為什麼她還不醒來?」嗓音又幹又澀,帶著焦慮和不安。

  「別擔心,我保證過她沒有任何生命危險。」

  站在他身後的男人,從容高雅。他是這間醫院的主人,是世人眼中的另一個救世主,不是因為他擁有妙手回春的醫術,事實上他對醫術一竅不通,只是因為他掌控下的撒督集團是全球規模最大技術最先進的醫療公司,集團旗下有三百多家醫院,遍佈世界各個角落,不管是和平國家繁榮的城市,還是戰亂地區貧瘠的邦土,都有它的存在。撒督雖然是私人醫院,卻是醫療界的權威,是生命希望的代名詞。

  派恩回望他,緩緩點頭,給予全部的信任。為了確保曲線的絕對安全,他立刻找到他,讓遠在香港的他放棄了平安夜的家人聚會趕來紐約。

  「謝謝!M……」剛發出前音,後面的音調卻被打斷了。

  「還是叫我賽恩特吧。」他淡淡笑道,「我已經習慣這個身份了。」

  隱約聽見耳邊傳來模糊的聲音,曲線緩緩睜開眼睛,光線、聲音,外界的一切信息,由虛到清晰,漸漸湧入她的意識,麻痹的神經開始復蘇。

  「你終於醒了!」高懸的心陡然放下來,派恩激動地觸摸她的臉頰。

  曲線茫然地對上他落魄憔悴的臉龐,「我在醫院?」

  「你被凍僵了,昏迷了三天。」他怕弄疼她般地輕輕擁著她,「我很害怕,你冷得像塊冰棍。上次我已經說過不准你站在風雪中,如果下一次你再凍成冰棍,我就直接把你拿到火上去烤。」他威脅道,語氣卻是又愛又憐。

  懷裡的虛弱軀體陡然僵住,她抬頭往周圍看了看,看見派恩身後的男人,一個聞名全球的花花公子,出眾的外表、傲人的身家、高貴的頭銜、不可一世的威嚴,他的確有遊戲人間的本錢。對他,曲線可是久聞其名,再加嗤之以鼻。但不知道為什麼,親眼目睹本尊,她卻討厭不起來。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個人,高貴、慵懶、不羈、沉穩,還是——強大?

  收到她困惑的凝視,賽恩特輕輕笑了一下,自然之中帶著說不出的威嚴,「我先出去了。」

  望了兩人一眼,他優雅地轉身,徑直離開。

  病房裡,剩下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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