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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中午,派恩冒著風雪回到家,為她做飯,喂她吃藥,為她指壓,等她模模糊糊進入夢鄉後,他又趕回公司。

  傍晚下班後,跟平常一樣,他在回家的路上順便到附近的超市買東西。

  屋裡一片寂靜,暖氣全部打開。他放下東西,徑直走向二樓的臥室。

  她好像在睡覺,擁著輕軟的被褥,雙腳自然地彎曲,長睫毛在臉頰上形成陰影,黑髮在床單上散成一片黑海,呼吸平穩,睡得很安詳。

  他伸手輕觸她的額頭,她微微蠕動了一下,張開雙眼。

  「你回來了!」她微弱地說,露出一抹笑。

  他回以微笑,「還疼嗎?」

  「好多了……」發現他的頭髮有點濕,她看向窗外,「雪又開始下了嗎?」

  「嗯。」他應道,起身脫下外套,「外面已經是一片白色。」

  「看樣子,今年又是白色聖誕。」臥室跟客廳的暖氣必須一整天都開著,她才會感覺溫暖。積在窗外的雪已經結凍,朦朧的玻璃窗外正下著大雪,所有景物只看得到輪廓。

  「我去準備晚餐,想吃點什麼?要不要吃魚或喝湯?」他輕聲問道。

  「好,我想喝醬湯。」她表情稍微開朗了點,「我想去客廳坐。」想坐起來,但腹部還隱隱作痛,渾身乏力。

  一隻有力的大手及時伸過來,扶她坐起身。她微微哆嗦著,他急忙取來毛衣,套在她身上。她長及腰部的黑髮,在燈光下散發出美麗的光澤。充滿魅惑的深黑雙眼凝望著他,唇瓣像要說什麼似的微張。

  派恩讀懂了她眼中的信息,俯身將她抱起,往客廳走去。

  她將臉蛋枕在他肩窩處,紅唇情不自禁地揚起來,偷偷笑著。

  派恩將毛毯重疊在壁爐旁的沙發上攤開,她爬到上面,被厚厚的絨毯包裹著,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牛奶和她喜歡的西紅柿,她伸手可及。

  但她幾乎不想動彈,坐在燃燒的壁爐前看著電視。抬起頭,便看到高大的男人將買來的東西分別放在冰箱跟壁櫥裡,鍋正在火爐上滋滋作響。

  「可以問你一些感情上的事嗎?」她突然問。

  「可以。」他看了她一眼,打開一盒豆腐,準備醬湯的材料。

  「你喜歡怎樣的女子?」她問得直截了當。

  他突然停止動作,一會才緩緩搖頭,「不知道。」

  「比如說活潑可愛?溫柔賢淑?還是成熟能幹?是小鳥依人還是女強人?」好像每個都沒有她的分。

  濃眉微挑,他緩緩笑道:「沒法選擇。如果兩個人都是可愛活潑,或者兩個都是成熟能幹,難道我兩個都會喜歡嗎?」

  「嗯……」說得也是。曲線皺了皺眉,一副沉思的樣子。

  派恩側首,有些啼笑皆非地看著她陷入苦思的模樣,「喜歡是一種感覺,不能純粹用外表和性格去限制和定義。」

  「那你曾經遇到過喜歡的人嗎?」

  他搖頭,「沒有。」

  她精緻的眉微微挑起,「是你的要求高?」

  「不是。我遇到的女子都很優秀。」

  「包括我嗎?」她從來不懂得何謂「含蓄」。

  派恩停下動作,深邃的藍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

  雖然他們住在一起已經一個月了,但他始終看不懂她。他不否認,他對她的態度是不同的:擔憂、牽掛、呵護……理智之下,他並不排斥這些陌生的情緒。所謂的陌生,不是指他從不懂得何謂擔憂牽掛和呵護,從他三歲開始,在父親的薰陶下,他就學會關心和照顧母親。但對一個毫不相關的女子產生這種情緒,卻是首次的,也是陌生的。

  「怎麼了?」被她一喚,他才驚醒過來,對上她詢問的水眸。

  他快速整頓表情,恢復平靜,微微笑道:「是的,對我來說,你是優秀的。」

  聞言,曲線心花怒放,將臉蛋窩在絨毯裡「格格」笑起來。

  他也笑了,轉身將豆腐切成小塊,繼續道:「其實,只要我愛她,她愛我就足夠了,不需要她擁有太好的家世、外表和才華。」

  曲線卻誤解了他的意思,「你根本不需要自卑,你的條件很好,真的,我想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歡你。」

  派恩沒有反駁,將話題轉到她身上,「你似乎對有錢的男人很反感。」

  她用力點頭,「嗯!」

  「如果你喜歡上的男人很有錢呢?」派恩假設。

  曲線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陡然揪住絨毯笑起來,「那絕對不可能。」

  「為什麼?」對方古怪地看著她。

  曲線收斂笑意。為什麼?因為她已經喜歡上他了。她知道,這一個月以來,她對他是特別的,尤其在他受到費爾的欺負時,她就像個遭到攻擊的刺蝟似的豎起全身針刺紮人。不過,這樣的好男人,不納為己有太對不起自己了。

  「就是不可能。」她搖頭,語氣堅決得就像是在否定「她是男的」一樣。

  雖然他氣質很好,但她認為這只是他的品性和才華所彰顯出來的一種氣魄,與家世無關。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紐約的冬天很冷,自從降了初雪後,就沒見過太陽,讓人想到世界的末日,起碼是曲線的世界末日。

  她什麼都不想幹,只想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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